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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鳳致這些日子想是實在累得狠了,平時有擇席毛病的人,居然會洗著洗著澡就睡著,浴桶不大,這般半坐半躺並不舒服,他卻睡得神色頗帶安詳。溼發在頭頂綰了一半,還有一半便散落在水裡,一縷縷墨色飄蕩,襯得他沐浴潔淨的肌膚更是儼如白玉。殷螭看見他身上也有些傷痕,卻均不甚厲害,又放了大半心,望著他身子,喉頭不覺一陣發乾,到底有了想笑的心情,於是伸手到浴桶裡去抱他,低聲道:“水都冷了,出來上床睡罷——我也想你好久了。”
他這麼一碰,林鳳致便驚醒了,失聲道:“水真涼,怎麼就睡著了?”殷螭笑道:“七月天時你還怕涼?真是這苦頭吃得太大,體質又變弱了,出來快擦乾,仔細傷風。”向來坐慣了高位,平素和林鳳致相處,除了求歡的時候自己動手脫他衣服,其他的時候基本是不會親自服侍對方的,這時卻殷勤的拿過手巾來要替他擦身,又嘆道:“看看你弄得這麼狼狽,何苦呢?我殷家的江山,關你姓林的什麼事?要你恁地拼命?”
林鳳致並不理會他獻殷勤,只道:“你出去,我要起來穿衣服。”殷螭不免失笑,道:“怎麼,怕我看?你身子哪一處不是我的,這時候還裝什麼佯。”林鳳致皺著眉,也不說話,自顧起身,抽過他拿著的手巾匆匆擦拭了水珠,便去穿衣。
殷螭直看著他穿上了中單,便過來按住外衫不許再穿,道:“呆會兒便睡了,費事做什麼?你且看看這身中單——你自己還記得不?”林鳳致低頭看看身間這一件中單上印著喜鵲登梅的暗花,這般花哨的衣物自是殷螭早時替自己選的,一時不知他要自己記得什麼,卻料知不是好事,不禁又皺眉,果然聽見殷螭接著道:“你倒好,倒有能耐——到了老俞那裡還能跟人跑掉,害我好找!跑掉也就罷了,還把貼身衣物都脫在人家床上,你老實交代,是跟老姘頭做了,還是跟新勾搭的相好做了?”
其實在對方歷盡生死之險後還來潑這等無聊的醋,殷螭也覺得殊無意義,可是這口醋也呷了許久,不發作一下便不能快意。不過這回林鳳致倒是與往日不同,並沒有立即回嘴罵他齷齪,只是瞥了他一眼,自己靸了絲履轉身就走,徑直找帳中床鋪去安歇。
殷螭見他神色冷淡,迴避答話,本來的一分氣立即變作了十分,半信半疑更加漲到了確鑿無疑——可是想了想,又自己忍住了惱火,說話反而軟了下來,跟在他後面嘆道:“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了!這回全是我自找的,怪我不是,所以你就是偷過人我也認了——這次大家扯平,我不再欺負你,你也別再跟我作怪,我們都不要鬧了。”
林鳳致並不睬他,但殷螭一向是跟他厚顏糾纏慣了的,便在床前抱住了他,想多說幾句軟話誘哄,卻又一時找不出什麼話才能抵消這回的大錯,只能溫存的一遍遍親吻他面頰眉眼,柔聲道:“好了,我認栽——你太狠了!我嚇唬你小的,你便嚇唬我大的?我不過糟踐你的心,算計你的情,你卻是敢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來跟我賭狠,我實在賭不過你!我這輩子也只能輸給你,誰教我就是捨不得。”林鳳致並不推開,卻也不回應,只是閉著眼睛任他親暱。殷螭看見他一臉無動於衷的模樣,心裡委實難受到了十二分,手上卻抱得更緊,連聲問道:“小林,真傷心了?可是你也知道我不是真心拿你送人,我的計策你不是早瞧破了,還跟人家勾結起來反算計了我一回?我們又不是小孩子家玩把戲,又不是風月唱本兒女傳奇,還鬧什麼誤會賭氣的噱頭,用你平常的話來說,無聊得緊,何苦呢?”
林鳳致終究開了口,只是淡淡答了一句:“對,傷心賭氣,都是無聊得緊,我何必自苦。”
他語氣中全無情緒,殷螭聽在耳裡卻是百味交雜,半晌道:“你要是還惱,那就發作一場也好,幹嗎這麼死樣活氣?反正打我罵我,也是你平時幹慣了的,我這一生就註定受你的欺壓——就算父皇在世的時候教訓我,哪裡象你那樣揍得狠?偏偏我還甘願挨你的!我們鬧得這般冤孽,前生定是互相都欠了好大一筆債。”
他這句話存心想逗林鳳致笑,林鳳致也果然笑了一笑,卻極是苦澀,慢慢的道:“也真是……真是作孽——我們彼此算計陷害,也儘自夠了,可以停了罷!我委實累了。”
殷螭道:“是啊!我們從頭到尾,鬧了多少年了?人生總共才多少年?小林,我不會再說那種嫌你攔路就要你死的話,可是你也別再跟我作難了罷!這江山是我殷家的基業,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你白操什麼心呢?就算你偏心安康,他也已經成人親政,又不是一輩子離不開你這先生幫扶,你做了這些年的忠臣,也該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