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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葡萄順手拋給了車伕,我衝隨行的幾位禁軍拱了拱手,“麻煩幾位軍爺在外面稍候,我去去就來。”
早就該來拜會,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了很久。
門口有午後昏昏欲睡的門童,慵懶的倚在石獅身上,不斷向下點頭。我拍醒他報上了姓名,他匆匆爬起做一個揖,轉身消失在漆木白牆之後。
墨漆的大門遭了他臨走的一撞,裡外反覆的開合,露出門裡斑駁的照月壁,一枝柳葉掛過壁上,婀娜雅緻的垂梢。門上銅皮包裹的環手受了開合的震動,敲在鑲嵌的銅釘上,發出叮叮琅琅悅耳的響。
恍惚有種多年前,自家門口的錯覺。
裡面邊喊邊邁出的一個人,高高揮舞著手臂,打斷了我腦中的懷念。“小鵲,你怎的來了?”
倒是忘了,如今他也住在這裡。
這處隱藏在古舊小巷裡的三品大員府第,不僅是我疑惑的癥結關鍵,也是這位仁兄的心結所在呢。
不同的是,他的心結已然解了。而我心頭疑惑的癥結,卻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裡找到一劑祛病良方。
我撇出一個笑來,又惟恐潛藏的情緒早早洩露,正了自己的形容道,“冒昧路過,忽然起了打擾的心思。之庭,陳大人在家麼?”
張之庭眼中乍見友人的喜悅明顯一滯。
看來這樣作偽的姿態和回話確實叫人難受。可是我的這位友人停在幾步遠處,挑起一側的眉毛,眼中帶著思索,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硬是沒有深究,“今晨安賢侯返回江左,義父一早前去送別……回來後一直待在後園。”
於是我越發的覺得對面的自己,虛假了。
“還請之庭引見。”
荀風洗墨,千金難再尋。
我還記得初到京師,冒然造訪,得以一探“洗墨齋”傳說紛紜裡的究竟。還記得動身跨出“洗墨齋”門前的那一刻,不經意回首,看見屏風後牆上的掛畫。
一葉扁舟,浮於平湖。
……
今天異種心境,我並不想再見。
自踏入陳府起,張之庭就訝異於我少見的寡言,可是慧黠如樂卿公子,高潔如樂卿公子,他不會多問。
待到進入後園,一院的湘妃竹撲撲灑灑,陳滿眼前。
哀而不傷,悅而不狂。
沿一條石子小徑穿行其間,頭頂午後的陽光被濃密的竹葉遮蔽,只覺習習涼風,青青草香,夏日的悶熱已隔擋在九天之外,躁動的心緒亦在這鬱郁蒼蒼,蓬然茂盛的翠色裡降了溫,平了幾道倔強的褶。
一抹灰色身影負手立在同樣顏色的石桌石凳間,遠遠見了不請自入的來賓,抬手對著桌上嘭嘭作響的小爐一指道,“水沸,好烹茶。”
好像客人來得,正是時候。
於是客人便也不加客氣。撩了後襟,自顧在石凳上坐了,託頜揚眉,興致盎然道,“沸水,烹好茶。”
陳荀風笑了笑,埋首溫了壺,淘了遍茶葉,將一壺茶沏得香飄滿園。又開啟竹籃,在石桌上擺出一對茶杯。
“蘇大人曾言人生所求,一壺溫酒,對水山廬,三五知己,萬里行遊……”陳荀風並未看我一眼,挽袖伸臂,將擺在我面前的茶杯輕輕灌滿,“可惜老夫這裡沒有好酒,亦沒有山水之秀,只一壺清茶,幾點竹翠之色,勉強與蘇大人一晌相交——還望蘇大人不要嫌棄。”
“義父,蘇鵲這……”
我還未曾張口,張之庭多少覺出這一出談話的詭異,好心替人詢問。
“之庭。”
“庭兒,我有一副字在東市齊和齋裱畫,差不多好了,你替我走一趟吧。”
我和陳荀風同時說話,他比我說的妥當。張之庭蹙起兩道羅漢眉,左右看了一圈,明瞭兩人都是鐵打的心意,刻意的疏離,咬唇點了下頭。他邁開步子往園外去,走前卻又扭頭,對我一通瞪眼,“回頭不要急走。”
那眼神使得我心有慼慼,忙應了聲好。
瀟瀟竹林,終於只餘二人。
茶壺冒出氤氳的熱氣,裊裊上升,似乎有意阻隔兩人直面。我在這份若有似無的屏障後,抬頭看向陳荀風,“大人定知蘇鵲為何而來。”
陳荀風沒有接話。
寺卿大人的樣子,瞧著益發羸弱了。本來屬於偏瘦的人,幾日不見彷彿就剩下一副骨架,臉頰都有些豐減,稱得細長溫和的一雙杏目生生比過往大出幾分,更因凹陷之故,添了犀利深沉之色。
“不錯,”陳大人終於頷首答允,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