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部分(第2/4 頁)
氣,整理太過紛繁的思緒。真心希望能將它們匯結的本意,真實無偏頗的歸納呈現,而不因為帶有一己的私憤,障目遮天。
“我有話跟你說。”
聞哥難得見我嚴肅的神情,蹙起眉頭,望了一會,琥珀色的眼瞳漸漸凝成深黑,不禁坐正了身形。“鵲兒?”
我張口,又合上。
再張,又頓於半空。
難為我所聽到的故事,早早起於二十年前,遙遙遠在江左千里之外,卻牽連數條人命,隔閡兩代恩仇……至今難以言盡。
室中松香濃郁,古檀幽重,頭頂上鎏金如來大佛端坐垂眸,靜默無聲,竟顯得此間座下凡俗之事,渺如煙塵,皆是虛妄。
終了我探入懷中,取出那塊無暇的白玉攤在掌上。
羊脂潤膩半透,將一朵千葉白蓮,稱得羸弱楚楚,卻又端莊傲潔。
“哥,你知道麼,”合起手掌,我念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世上什麼都可以算計……唯獨人的感情,算計不來。”
江山依舊
吟風賞月月常在,指點江山山還同。江東子弟,至今安好?
……
我分明是坐在聞哥的身邊,執著聞哥的手,低聲說話。可是我的心思,卻神奇的慢慢飄遠,彷彿靈魂中的某一點悟性,受到寶殿佛法高深的點化,一瞬間,暫且擁有越出俗庸之外的力量。
甚至,能迴盪在空空的殿閣中,俯首低看,冷眼無言。
聞哥站起身子,在佛案後的寺人櫥櫃小几上尋了又尋,終於尋到一壺水,給自己倒了杯茶。
這個即使身處泥淖也是優雅尊貴的人,端起粗糙的陶杯,仰脖一股腦灌入喉中。末了,果然微噎一下,咳出了聲。
匆匆掩口的袖擺,遮不住臉龐的嗆紅。
“……哥。”
我自蒲團上站起來,話說得多了,嗓子有些暗啞。
盼舉忘憂酒,飲盡人間愁。
一杯粗茶,又豈能盡情。
“過來,”聞哥緩緩停了壓抑的咳嗽,垂下月白的衣袖,細長的一雙鳳目,隱隱含著嗆出的水光。他向我招手,“來。”
盤腿坐得久了,腳步躑躅。
於是最後落入一個久違溫暖的懷抱時,能感到即刻的放鬆。
唉。
我聽見聞哥胸腹起伏,發出微弱的嘆息。長長,幽幽,好似替他護著的人,把多年積累的委屈一句嘆去。
可我並不委屈。
或者說,委屈的人不是我。奔波勞碌,以致英年早逝的師傅;半生銘志,寧願耗盡心血的周肅夫。放棄愛人,選擇孤老京城的陳荀風;虧欠母親,又追隨母親而去的父親……
誰不比我更有資格委屈?
孰是孰非,誰錯誰對。在所謂慷慨的正道大義前,在綿長糾葛的歲月長河裡,一點點私人的愛恨情仇,早已飄散成煙,湮滅不見。
“……我今日才明白,當年,周肅夫為什麼幹冒逆臣賊子的萬世罵名,也要背棄遺旨,奉四弟登上帝位。”
聞哥低沉的嘆。
是的。
範師傅幾次說起。當年先帝摔傷湯泉宮,彌留前,曾召集隨侍大臣,欲傳位明王。當時在側的隨侍大臣有四位,周肅夫,付梓基,吳煥,範楚雲,據說全部誓奉這句話。
只可惜他們四人還沒回京宣旨,琿王已經連夜擁兵自重,自立登基。他三日血洗京城,吳煥膽小懦弱,付梓基稱病避禍,範師傅找上齊府齊家卻道不摻公室之亂,不得已周肅夫安排周後和兩宮太妃聯合下手毒殺琿王,即時會同廉王擁立景元覺登基。爾後付梓基,吳煥審時度勢,擁新帝未多一言。待聞哥回京後當堂對峙,付、吳二人見大勢已成,自身地位穩固,不僅堅不承認先帝有傳位一說,反而上表,奏請分封明王領地離京,範師傅獨臂難支……聞哥失勢。一年後,途徑廣平,再後來……揀了白氏遺孤一名。
我把頭埋在聞哥的胸膛裡,平板堅韌的衣料質地,磨颳著臉上的肌膚,生出絲微的痛。可是,即使這般,也好過抬首受冷風的吹弄。
……事關上位,周肅夫,他怎又會說。
在多年迷茫等待的仕途之後,在近乎垂垂老矣的悲哀中,終於出現改換天下的機會,他怎會放過?在他們自以為是的謀劃,生生葬送了妹妹周君蘭一輩子幸福之後,她唯一的兒子,他又怎會吝嗇?
他雷霆手段,他背信棄義,他再不回頭。
“……你能理解麼,蘇大人。”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