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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之後,本想尋著一個由頭去天子書房轉轉,不巧才到門廊卻已有尚書省、禮部、宗人府的多位大人在那裡堵著,於是我只好晃出宮門。
沿街步行回家,有位大概是挨戶化緣的僧侶在巷口和我擦身而過,唸了一句佛號。
他袈裟破敗,略帶風塵,手中託的佛缽卻銅黃澄亮,上面一行墨筆小篆寫著寺家歸屬。我再多看一眼,那和尚又道一聲南無,將缽盂納入長袖,轉身出巷。
我便止了步,反身走出那一條巷口。到來往熱鬧的街上租了一駕馬車,進去隨口說了一個地方。
普濟寺。
七歪八拐,再入佛門。
天公恰恰作美,到了禪寺木門前轟隆隆降下澤被蒼生的甘霖,讓我矮身躲入老剎簷下時,多了則過路避雨的由頭。
在下欲訪耳聰禪師,知否可得一見?
僧童開門答曰,然也。
大雄寶殿外,我等了稍刻。
此時寺人早課已畢,晚課未到,都在後廂休息。白日大雨突降,狂風驟起,天暗如墨,院裡一座香火寥寥的香爐孤零零對著年久失修的殿閣,盡顯空曠寂然之感。
被散落到簷下雨珠打得有些涼意的時候,方才領我進來的小僧童,蹭蹭自大雄寶殿後跑出,雙手合什,鞠了一躬,“這位施主……師父說,打掃乾淨,可以進去禮佛了。”
我不由掛了笑,伸手在他的光頭上摸了一摸。
寶殿一側邊門,徐徐開啟。
高懸垂地的經幡幔帳,染了積年的塵埃,勁風一吹,翻出內里布帛灰舊的本色——一抹熟悉的月白身影,間中孑立。
背對著我,負手向著如來。
“……”
一剎那,我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衝出口,可是,聽著身後木門慢慢合上的聲音,又好似同樣隔斷了什麼,將話堵在心頭,說不出口。
直到那個人迴轉過身來,依舊是清俊如水,卻高貴無鑄的模樣。
“鵲兒。”
他向我伸出手來。
恍恍惚惚,少年時高高的山崗,吹雪峰上。其人披著雪花大步跨進廳堂,背後雲霧山蒼茫的林海綿延無盡,燒著炭火的磚石地迅速留下一行完整的水印,頭頂狐皮帽子絨毛尖上,蒙起一層細密的水霧。
不及卸下佩劍,先向前伸手。
也是,如此這般。掌心帶著練劍磨出的厚繭,紅潤,飽滿,溫暖,又有力。開口也夾著不自知的寵慣與縱容,泉水擊石般清朗動聽。
……鵲兒。
“哥。”
“噓。”走近身,聞哥打斷我本來欲言又止的話,將我遞給他的右手捧到面前,對著窗外所剩無幾的亮光,“先給我看看。”
他的神色急切而緊張,如同旁人盜竊他的珍寶,還到面前,也要驗上一驗。
我含了笑,上下翻轉,給他看個真切。
這隻手,如今已經恢復到可以畫出完滿圓圈的地步,雖然比之之前仍難免歸到半殘的境地,但倘比尋常人等端水奉茶之類,並不落於劣勢。
“並沒什麼不好。”
“你自然是這麼說。”聞哥頓了一頓,手腕有些略抖,“從小摔跤,就不會哭,喝藥再苦,也不懂吭多一聲。”
他輕輕把我的手放回袖中。話說得有些埋怨的意思,好似我天生老相,不知撒嬌耍潑,倒使他養著養著,失了大人該有的哄逗樂趣。
“哪的話。”我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將真相與他講明,“這一回,李仲恭那個混蛋見閻王前,已叫我氣得七竅生煙,生不如死。”
聞哥瞧著,抿嘴不語。
“當真……”
“我叫人在邊境留心潛入的狄人。哪一個賊子膽敢再現身,長夜山莊的弓箭,會令他再也無法回頭。”
“好。”
“你莫要心軟。我下的是絕殺令,不會收回。”
“做靶子的滋味好受麼,我不替他們求情。”
“……”
親近再多,終究難免走到難避的話題上。
“你大概也已知道,周肅夫死了。”
聞哥坐在佛前的蒲團上,突然一句出口,頓住若有所思。
外間風雨如晦,鴿蛋大的雨點咚咚打在窗欞上,我們對坐幾句輕言細語,卻鬧中顯靜,能夠極其分明的灌入人耳。“事出突然,透著許多蹊蹺。我們還未議出個結果。之前他半途倒戈,已經打亂了計劃……”
“哥。”
我提住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