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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2/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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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不能理解之後我做了什麼。我極少失控,有記憶的上一次已事隔十餘年。但除了失控二字,我無法解釋我自己的所為,甚至無法接受我自己無緣由的各種失心瘋行為。決不能容忍,我默默道。

空祈因。我咀嚼名字,被苦得一口吐出來。

他仰天躺在地上,昏過去,胸膛還在起伏。白髮垂到地毯上,與織物絞在一起,露出青白相間的頸上幾道豔色掐痕。衣襟未掩,自肩向下,青紫連綴成片,指印與劃痕相交。

他反抗了嗎?我不記得了。被迷了心魘住的剎那我無力控制舉止。

我手上有零星散著已凝將凝的血,披著由袖至指尖,恰欺血梅朵朵。地毯的淺色部分也沾了血,還有些別的液體。混合肢體的香氣,鐵味,腥味,以及白梅的冷香。他的身上有淺淡綠萼白梅的香氣,卻不在表層。血裡,或者肉裡的氣息。

我試著將手指放進唇間一抿。曾經飲血的記憶浮上來,我能肯定,血的味道和我喝過的某一種血近乎一致。出乎意料的——滋味。

令我微醺。熟悉而陌生的墜感。

令人喜愛的、離不開的美味。

不……緩過神來,我起身推門,喚人。“召內醫正。”

“是。”閒露樓外,多得是守衛,雖然連我自己都能確定守衛毫無必要。

算了嗎。

我已不想再回想,頭痛得快撕裂。

走到半途,遇上抱著大摞書卷的明越流。六皇子低頭小步而行,根本不顧周遭,直到被我攔下。“兒臣叩見父皇。”他放下書行禮,頭低得更低。

算了。徑直走開,我不欲說任何話。

明越流在我擦過他的瞬間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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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樂妃和新晉的松妃的寢宮輪流宿了十日,為消除那股如影隨形罌粟般迷醉人心的白梅香。松妃一族正在朝中得勢,樂妃一族樹大根深,寵愛是有理由的。

我再一次從樂妃寢宮走出,回到御書房,天將晚。入得三月,北方已有春信,南方卻雪未消,實是怪事。從元月始,霜雪便出乎往年得多,許久不見雪的南方多處雪災,為救援勞動了滿朝文武。朝中傳言遇邪天譴等事,一概嚴厲打壓,不過尋常天災,驚慌作甚。

翻了翻奏摺,瞟見最下壓著封茶皮本。我抽出,開啟。

我父皇雍熙帝是個篤信占星術的固執狂,除了占星,他不信其它預兆。我十六歲時父皇禪位與我,更是久住欽天監,與最低階的占星師為伍。茶色是父皇特許欽天監直言進上奏摺的用色,而唯一被准許使用此色奏摺上書的人,是父皇最為信任的簡大師。此人在父皇在世時幾次預言頗中父皇胃口而大獲寵幸,父皇駕崩後幾乎消停了,我還從未見過他的直接上書。

奏摺上區區十五字。

“神子已移入紫微,明滅不顯,十年得光。”

我本想隨手一扔,手卻定住。

凝滯。

奏摺脫手而墜,砸入火盆裡。

三重·寒朝·明越流

我有記憶的開始,是在昏暗得看不著邊際的房間。沒有帷帳和支架的床板上坐著我的母妃,她輕聲告訴我,她名叫劉霧穗,而我叫明越流。

母妃曾經一度受寵,基於我的外祖父之兄升任廣南節度使,在南方權傾一時。然而很快,舅公被揭發越權犯上的種種罪行,證據確鑿,連帶一族被處死或流放。外祖父母和幾位舅舅被髮配往北疆開礦,只有母妃蒙父皇特赦,僅是剝奪妃位、打入冷宮而已。

母妃出身武家,識字會點招數,懂得些圓轉道理,卻難為皇子師。育我十年,我竟只學得微末本領,出外自稱皇子,不知可給多少人笑話。母妃也知愧對於我,每每抱我在膝上透窗外往,仰視冷宮外樺松壘泥堆疊而成的牆。

走蟲飛螢,因冷淒涼。我聽到別的打入冷宮的妃嬪的痴語、哀號和悲泣聲,間間斷斷,不同的人,不同的時間。我和母妃所住的居室在西,可觀落日,見不到黎明的璀璨。我習慣於在淒厲的背景音中入睡,母親抱著我睡在僅有的一張木板床上,絞著陳舊而整潔的床單蓋被。母親一開始還捂著我的耳朵生怕我睡不著,我伸手將她枯瘦的手扳下來。

沒事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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