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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康微微睜開眼。他沒有睡熟,卻也不甚清醒。眾人的談話他都聽到了,可是沒有打動他,近日他常常假寐。
“主公!大家的話,您聽到了嗎?”作左道。
“聽了個大概。”
“作左想重申自己的看法:這次慶功宴,我們不必去。”
“為何?”
“秀吉會有意安排一些順水人情,對他而言,無論是權大納言還是中納言之位,都不費吹灰之力。”
“作左,你認為大納言之位會成為重擔?”
“主公這話有趣。秀吉隨手就可施予恩惠,嘿。”
“作左,關白自是隨意,但我們不可為接受官位與否而困擾啊!”
“這麼說,主公要去?”
“去!”家康斷然道,“不要以為秀吉只是關白。他為了日本,平定了九州,我要赴京去向皇室道賀。這是我唯一的目的。”
“恐怕他會讓我們透不過氣來。看來主公還不明茶屋先生的憂慮。若關白說要更換領地……”本多作左衛門道,“他故意施予恩惠,又以義理相逼,讓您無法拒絕。既知道他要施詭計,我們一開始就不上套。這很是要緊。”
家康看了茶屋一眼,繃緊豐滿的臉頰,“我知各位都不放心。可是,自從阿愛死後,我的心裡就有了變化。”
“變化?”
“阿愛是個好女人!”
“當然,是少見的賢淑女人。”
“我把阿愛和築山夫人作了仔細的對比。”
“哼!又是女人!”作左衛門像要故意惹怒家康,把頭掉轉到一旁,不理會。
“阿愛告訴我,要學會忍耐——她看得比我更遠。”
“是啊!”茶屋附和。
家康的眼睛微微閃著興奮的光芒,道:“我只要和築山夫人說話,一定會動怒。她的話愈有理,就愈惹我發火。有理的東西,並不能給人帶來福澤。”
“哦?”作左似也吃了一驚。
“可是,阿愛沒有有理的主張。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心中只有憐愛。”家康說著,別過頭去。本多作左衛門也禁不住要落淚了,他緊緊抿住嘴唇,控制著情緒。他清楚主公話裡的意思。主公想借西鄉局的生存之法,來說服大家明白這次進京的必要性。但作左衛門的不滿恰恰在於此。
主公現在是想接近秀吉,以避免戰爭。可是,他能否以真心換真心?作左以為,走這一條路如臨深淵。倘若自己誠心實意,可是別人仍然機關遍佈,自己必落陷阱。茶屋四郎次郎專程從京城來訪,就是想提醒他們,倘若秀吉提出變更領地之事,便需拿出一個對策。
“你們明白主公的心境嗎?”眾人安靜下來時,作左道,“主公要以情感化關白,學習西鄉局侍奉主公之法。是嗎,主公?”
家康道:“有時,要據理力爭、針鋒相對;有時,要禮讓三分;有時,無謀之謀反而比費盡心機更有利。最重要的是,把握住自己的方向,堅持下去,就定能感化。這是從阿愛那裡學來的。”
“哈哈!”
“作左,你太無禮!我並未暗指某人,不過是在談阿愛。”
“在下是因為想到主公的說法,會使阿愛夫人在九泉不得安生,才忍不住發笑。”
“她不得安生?”
“是,不該用謊言安慰夫人,否則她在黃泉路上也不安心。聽主公的患思,要以阿愛夫人那樣的誠心去感化關白,一心一意服侍關白……”
“服侍?”
“哈哈!主公天生任性,怎能像阿愛夫人那樣服侍關白?若主公真能那樣,只怕阿愛夫人地下有知,便要流淚。你說呢,平助?”
大久保彥左衛門猛然把頭轉向一旁——可恨的鬼作左,老傢伙!看到彥左衛門躲避,作左言辭更尖銳:“主公,您的道理,去說給正信他們聽好了。像在下這般明白主公心思的人,聽了反而有些莫明其妙。”
“看來你是執意反對了?”
“這不是反對,看來主公還未真正明白西鄉局。她是真心侍奉主公,也是在竭盡全力與主公斗,最後因辛苦疲倦而去。她是滿懷怨恨而去。”
作左衛門的直言不諱令家康火冒三丈、青筋暴露。當他深深沉浸在追慕亡人的悲痛之時,作左竟說亡人是滿懷怨恨,他當然會暴跳如雷。家康怒道:“作左,你好生無禮!”
“不。在下不過比主公看得更透徹些。”
“你是說,阿愛對我並不服氣?”
“何為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