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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的聶赫留朵夫說,顯然在責備什麼人。
“他恐怕就要死了,”打陽傘的女人哭喪著臉說。
“得把他的襯衫解開,”郵差說。
警察用哆嗦的粗手指笨拙地解開犯人青筋畢露的紅脖子上的帶子。他顯然又激動又緊張,但仍然認為必須把群眾呵斥一番。
“你們圍著幹什麼?天氣這麼熱,還要把風擋住。”
“應該先請個醫生來檢查檢查。把身體虛弱的都留下。要不然把半死不活的都拉了來,”店員說,有意顯示他通情達理,懂得規矩。
警察解開犯人襯衣上的帶子,挺直腰板,向四下裡掃視了一下。
“對你們說,走開不關你們的事,有什麼好看的?”他說,轉過臉來對著聶赫留朵夫,希望得到他的支援,可是他在聶赫留朵夫眼神裡看不到同情,就瞅了一眼押解兵。
可是押解兵站在一旁,只顧瞧著自己踩歪了的靴後跟,對警察的困難處境不聞不問。
“該管的人都不管。活活把人折磨死,天下有這樣的規矩嗎?”
“囚犯是囚犯,可到底也是人哪”人群中有人說。
“把他的頭枕得高些,給他點水喝,”聶赫留朵夫說。
“已經有人去拿水了,”警察回答,把手伸到犯人的胳肢窩下,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身體拖到高一點的地方。
“這麼多人圍著幹什麼?”忽然傳出一個威風凜凜的聲音。
警官穿一身白得耀眼的制服和一雙亮得更加耀眼的高統皮靴,快步向人群走來。“都走開站在這兒幹什麼?”他還沒有看清楚人群圍著幹什麼,就大聲吆喝道。
他走到緊跟前,看到奄奄一息的囚犯,肯定地點點頭,彷彿早就料到是這麼一回事。接著對警察說:“這是怎麼搞的?”
警察報告說,有一批犯人押過,其中一個倒在地上,押解兵吩咐把他留下來。
“有什麼大不了的?把他送到局裡去。叫一輛馬車來。”
“掃院子的去叫了,”警察把手舉到帽沿上敬了個禮,說。
店員剛說了一句天氣太熱,警官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這事輪得到你管嗎?呃?走你的路”店員就不作聲了。
“得給他喝點水,”聶赫留朵夫說。
警官對聶赫留朵夫也狠狠地瞧了一眼,但沒有說什麼。掃院子的端來一杯水,警官吩咐警察端給犯人喝。警察托起犯人的腦袋,想把水灌到他嘴裡,可是犯人沒有嚥下去,水順著鬍子流下來,把上衣前襟和滿是塵土的麻布襯衫都弄溼了。
“在他腦袋上潑點水”警官命令道。警察脫下犯人頭上薄餅般的帽子,對準他紅棕色的鬈髮和禿頂潑了水。
犯人彷彿害怕似的把眼睛睜得更大,不過沒有改變姿勢。他臉上流著沾有塵土的汙水,嘴裡仍舊均勻地呻吟著,整個身子不住地哆嗦。
“這不是馬車嗎?就用這輛車好了,”警官指著聶赫留朵夫的馬車對警察說。“過來喂,叫你過來”
“有客人了,”馬車伕沒有抬起眼睛,陰沉沉地說。
“這是我僱的車,”聶赫留朵夫說,“不過你們用好了。錢我來付,”他對馬車伕補了一句。
“喂,你們都站著幹什麼?”警官嚷道。“快動手”
警察、掃院子的和押解兵把奄奄一息的犯人抬起來,送上馬車,放在座位上。可是那犯人自己坐不住,頭老是往後倒,整個身子從座位上滑下來。
“讓他躺平”警官命令道。
“不要緊,長官,我就這樣把他送去,”警察說,穩穩當當地坐在垂死的人旁邊,用有力的右胳膊插到他的胳肢窩下,摟住他的身體。
押解兵托起犯人沒有裹包腳布而只穿囚鞋的腳,放到馭座底下,讓兩條腿伸直。
警官環顧了一下,瞧見犯人那頂薄餅般的帽子掉在馬路上,就把它撿起來,戴在犯人向後倒的溼淋淋的腦袋上。
“走”他命令道。
馬車伕怒氣衝衝地回頭看了看,搖搖頭,在押解兵的監督下向警察分局慢吞吞地走去。警察跟犯人坐在一起,不斷把犯人滑下去的身體拖起來。犯人的腦袋一直前後左右晃動著。押解兵走在馬車旁邊,不時把犯人的腿放放好。聶赫留朵夫跟在他們後面。
三十七
馬車載著犯人,經過站崗的消防隊員身旁,駛進警察分局院子,在一個門口停下。
院子裡有幾個消防隊員,捲起袖子,大聲說笑,正在沖洗幾輛大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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