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們好不好,那匹被喚作“哥哥的老馬”和看家狗波爾康怎麼樣。原來孫子們和老馬都很好,挺強壯,只有波爾康去年瘋了。
聶赫留朵夫脫下身上的溼衣服,剛要穿上乾淨衣服,忽然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敲門聲。聶赫留朵夫從腳步聲和敲門聲中聽出是誰來了。只有她才是這樣走路和敲門的。
他披上潮溼的軍大衣,走到門口。
“請進”
果然是她,是卡秋莎。還是同原來一樣,但出落得越發俏麗可愛了。那雙純潔的略帶斜睨的黑眼睛仍舊那麼笑盈盈地從腳到頭打量人。她仍舊繫著潔白的圍裙。姑媽讓她送來一塊剛剝去包裝紙的香皂和兩條手巾:一條是俄國式大浴巾,一條是毛巾。不論是沒有用過的字跡清楚的香皂,還是那兩條手巾,或者卡秋莎本人,都是那麼潔淨、新鮮、純樸、惹人喜愛。她那兩片線條清楚的可愛紅唇,象上次看見他時一樣,由於內心難以抑制的喜悅而皺了起來。
“歡迎您,德米特里·伊凡內奇”她好不容易才說出口,臉漲得通紅。
“你好……您好,”聶赫留朵夫不知道對她說話用“你”好還是用“您”好,臉漲得象她一樣紅。“身體好嗎?”
“感謝上帝……您瞧,姑媽叫我給您送您喜愛的玫瑰香皂來了,”她說著把肥皂放在桌上,把手巾往椅子扶手上一搭。
“人家侄少爺自己有,”吉洪誇耀客人的闊氣說,得意揚揚地指指聶赫留朵夫那個開啟的大梳妝箱。箱子裡放著許多銀蓋的瓶子、刷子、髮蠟、香水和其他化妝用品。
“您給我謝謝姑媽。我來到這裡,真高興,”聶赫留朵夫說,覺得心裡象上次一樣開朗和溫暖。
她聽了這話只微微一笑,就走了。
兩位姑媽一向寵愛聶赫留朵夫,這次見到他格外高興。德米特里出去打仗,可能負傷,也可能陣亡。這就使兩位姑媽格外疼他。
聶赫留朵夫原定在姑媽家只停留一天一夜,但見了卡秋莎,他就決定多待兩天,過了復活節再走。於是他給他的朋友和同事申包克打了個電報,請他也到姑媽家來。他們原先約定在敖德薩會合。
聶赫留朵夫第一天看到卡秋莎,對她就燃起了舊情。他象上次一樣,看見卡秋莎的白圍裙就興奮,聽見她的腳步聲、說話聲和笑聲就快樂,看見她那雙水汪汪象烏梅子一樣的眼睛,特別是當她微笑的時候,他就心醉,主要是當他們相遇的時候,他一看見她滿臉紅暈的模樣,就心慌意亂。他發覺自己在戀愛了,但不象以前那樣覺得戀愛是個謎,他連自己都不敢承認他在戀愛,並且認為人的一生只能戀愛一次。現在他又在戀愛了,並且意識到這一點,還因此感到高興。他隱隱約約地知道,戀愛是怎麼一回事,結果會怎麼樣。
聶赫留朵夫也象所有的人那樣,身上同時存在著兩個人。一個是精神的人,他所追求的是那種對人對已統一的幸福;一個是獸性的人,他一味追求個人幸福,並且為了個人幸福不惜犧牲全人類的幸福。在目前這個時期,彼得堡生活和部隊生活喚起的利己主義在他身上惡性發作,獸性的人在他身上佔了上風,把精神的人完全壓倒了。不過,他看見了卡秋莎,舊情復發,精神的人又抬頭了,並且重新支配著他的行動。在復活節前的這兩天裡,聶赫留朵夫身上一刻不停地展開著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內心鬥爭。
他心裡明白他該走了,他沒有理由留在姑媽家裡,知道留著不會有什麼好事,但待在這裡實在太快樂了,他不願正視這種危險,就留了下來。
在復活節前一天,禮拜六傍晚,司祭帶了助祭和誦經士乘雪橇趕來做晨禱。他們說,他們千辛萬苦才穿過水塘和乾地,走完從教堂到姑媽家的三里路。
聶赫留朵夫同姑媽和僕人站在一起做完晨禱,同時目不轉睛地盯住卡秋莎,看她站在門口,送來了手提香爐。他同司祭和兩位姑媽互吻了三次,正要到房裡去睡覺,忽然聽見瑪麗雅姑媽的老女僕瑪特廖娜同卡秋莎一起在走廊裡,正準備到教堂去行復活節蛋糕和奶餅的淨化禮。他暗暗打定主意:“我也去。”
去教堂的路,馬車不能通行,雪橇也不好走。聶赫留朵夫在姑媽家一向象在自己家裡一樣隨便,他吩咐僕人把那匹叫“哥哥的公馬”備好鞍子,自己不上床睡覺,卻穿上漂亮的軍服和緊身馬褲,披上軍大衣,跨上那匹不住嘶叫的膘肥體壯的老公馬,摸黑穿過水塘和雪地向教堂跑去。
十五
這次晨禱給聶赫留朵夫一輩子留下極其鮮明極其深刻的印象。
透過稀稀落落散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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