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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的姑媽、一個醫生和一位女鄰居都站在放冷盤的桌旁等著。一切都同平時一樣,可是聶赫留朵夫心裡卻起了風暴。人家對他說什麼,他根本沒有聽進去,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一心只想著卡秋莎,回味著剛才在過道里追上她時的一吻。他沒有心思想別的事。她每次進來,他眼睛沒有看她,卻總是真切地感覺到她就在旁邊,他必須竭力剋制自己不去看她。
午飯以後,他立刻回到自己屋裡,情緒激動地走來走去,留神房子裡的聲音,希望能聽到她的腳步聲。他身上那個獸性的人,如今不僅抬起頭來,而且把他初來時和今天早晨在教堂裡還存在的精神的人踩在腳下。如今這個可怕的獸性的人獨霸了他的心靈。儘管他一直在守候她,今天他卻毫無機會同她單獨見面。多半是她在躲避他吧。但到了傍晚,她湊巧有事到他隔壁房間裡去。原來是醫生要留下來過夜,卡秋莎只得替他鋪床。聶赫留朵夫一聽見她的腳步聲,就屏住呼吸,躡手躡腳跟著她進去,彷彿去幹什麼犯法的事似的。
她兩隻手伸進乾淨的枕頭套裡,抓住枕頭角,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但已不是原先那種輕鬆愉快的歡笑,而是一種恐懼的可憐巴巴的苦笑。這笑容彷彿向他表示,他這樣做是要不得的。他剎那間楞住了。現在還能進行鬥爭。他對她真正愛的聲音,雖然微弱,但畢竟還在響著,他不能不考慮到她,考慮到她的感情,她的生活。但在他的內心裡還有另一個聲音:別錯過自己的享樂,別錯過自己的幸福。後面那個聲音壓倒了前面的聲音。他斷然走到她跟前。那種按捺不住的可怕獸性控制了他。
聶赫留朵夫摟住她不放,按她坐在床上。他覺得還有些什麼事要做,就在她旁邊坐下。
“德米特里·伊凡內奇,好少爺,請您放手,”她哀求說。
“瑪特廖娜來了”她一邊叫,一邊掙脫身子。門外真的傳來了腳步聲。
“那我晚上去找你,”聶赫留朵夫說。“屋裡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嗎?”
“您在說什麼?千萬別這樣別這樣”她嘴裡這麼說,而她整個興奮慌亂的神態表現出來的卻是另一回事。
來的果然是瑪特廖娜。她走進房裡,手臂上搭著一條被子,不以為然地對聶赫留朵夫瞅了一眼,責備卡秋莎拿錯了被子。
聶赫留朵夫默默地走了出去。他甚至沒有感到羞恥。他從瑪特廖娜的臉色上看出,她在責怪他,而且責怪得有理,因為他自己也知道乾的事不對,但原先被他對她的純潔愛情壓制著的獸性如今控制了他,霸佔了他,把其他一切感情都扼殺了。現在他知道,要滿足這種獸性該怎麼辦,就竭力想辦法。
整個黃昏他都感到心神不寧,一會兒走到姑媽們屋裡,一會兒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會兒又走到臺階上,心裡只盤算著一件事,怎樣同她單獨見面。不過,她在躲避他,而瑪特廖娜卻寸步不離地看住她。
十七
整個黃昏就這樣過去,黑夜降臨了。醫生去睡覺了。兩位姑媽也安歇了。聶赫留朵夫知道瑪特廖娜此刻在姑媽臥室裡,女僕屋裡只有卡秋莎一人。他又走到臺階上。戶外漆黑,潮溼,溫暖。空中瀰漫著白茫茫的迷霧。春天裡,這樣的霧能化開殘雪,也許霧本身就是由殘雪融化而成的。房子前面百步開外的峭壁下有條小河,從那邊傳來一種古怪的響聲,那是冰層破裂的聲音。
聶赫留朵夫走下臺階,踩著冰雪覆蓋的水塘,來到女僕屋子視窗。他的心在胸膛裡怦怦直跳,跳得他自己都能聽見。他時而屏住呼吸,時而長嘆一聲。女僕屋裡點著一盞小燈。卡秋莎獨自坐在桌旁沉思,眼睛瞪著前方。聶赫留朵夫一動不動地瞧了她好一陣,很想看看在她認為沒人看見的時候她會做些什麼。她木然不動地坐了兩分鐘光景,這才抬起眼睛,微微一笑,擺擺頭,彷彿在責備自己,然後換了個姿勢,突然把雙臂往桌上一擱,眼睛呆呆地望著前方。
他站在那裡瞧著她,不自覺地同時聽著自己的心跳和從小河那邊傳來的古怪響聲。那裡,在霧濛濛的河上,正在發生持續不斷的緩慢的變化:一會兒是什麼東西在呼哧呼哧喘氣,一會兒是咔嚓一聲裂開,一會兒是嘩啦一下崩塌,一會兒是薄冰象玻璃一樣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站在那裡,瞧著卡秋莎由於內心鬥爭激烈而顯得苦惱的沉思的臉,他很可憐她,但說來奇怪,這種憐憫心反而加強了他對她的慾念。
他被慾念完全控制了。
他敲了敲窗子。她象觸電似的渾身打了個哆嗦,臉上露出恐怖的神色。接著她跳起來,走到窗前,把臉貼到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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