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們——我是說那教員和我——帶到了薩倫學校,一座高高的磚牆圍住這學校,它看上去死氣沉沉。牆裡的一個門上方是薩倫學校的校名匾牌。我們拉門鈴時,一張陰沉沉的臉從門的柵欄裡仔細打量我們,門一開啟我就發現這臉屬於一個大塊頭的男子。這人的脖子像牛的一樣,他支著條木頭腿,太陽穴外突,頭髮齊腦門剪得很短。
“那個新生。”教員說。
那支著條木頭腿的人把我周身打量了一番——這用不了很長時間,因為我個頭並不大——把我們身後的大門鎖上,拔出鑰匙。我們朝座落在陰暗濃密的大樹中的房子走去,這時他在我的嚮導背後叫道:
“咳!”
我們回頭看,他站在他住的小屋門口,手裡拿著一雙靴子。
“喏!鞋匠來過了,”他說,“那時你出去了,梅爾先生,他說他再也沒法修它們了。他說這靴子一點原來的樣子也沒了,他為你還想修補而奇怪。”
他說著就把靴子朝梅爾先生扔過來,梅爾先生便回頭走了幾步把他那雙靴子撿起。我們又繼續往前走時,他看著那靴子(恐怕他是很傷心的)。我這時才看到他穿的靴子已壞得沒法穿了,他的長襪有一個地方破了,像嫩芽尖一樣綻開。
薩倫學校是一座帶耳房的四方形磚結構建築,外表沒任何裝飾而光禿禿的。除此之外,學校四處都靜悄悄的,於是我對梅爾先生說我認為學生們都不在學校裡。可他對我不知道時值假期顯得很驚奇。所有的學生都回各自的家去了,校長克里克爾先生和克里克爾太太及小姐去海濱了,我是因為犯了過失才在假期內送到這裡作為一種處罰,這些都是我們一塊走時他告訴我的。
我睜大眼盯著他帶我走進的課室看,這是我所見過的地方中最寂寞最荒涼的了。它現在還歷歷在我眼前。這是個長長的房間,裡面放了三行課桌,六行長凳,牆上釘滿了掛帽子和石板的鉤子。髒兮兮的地板上盡是些零零散散的舊寫字本和練習本。用那些舊本子的紙做成的蠶房也散亂地放在課桌上。在用硬紙板和鐵絲做成的散發黴味的閣樓間,兩隻被主人拋下的可憐的小白鼠上上下下穿來穿去,它們瞪著兩隻紅眼睛向每一個角落打量,想搜到什麼吃的。一隻鳥在一個比它大不了什麼的籠子裡,它在那二寸高的棲木上跳上跳下,翅膀拍打的聲音令人感到悲哀,可它就是不開口叫也不開口唱。屋裡瀰漫著一種怪怪的不衛生氣味,就像厚燈芯絨褲發了黴,甜蘋果沒有通風,書籍變腐。假如這房間建成時就沒有頂,一年四季從天上往屋裡下墨水雨,落墨水雪,降墨水雹,吹墨水風,也不會有這麼多墨水濺在這屋裡。
梅爾先生離開了我,把他那雙不能再修的靴拿到樓上去。我輕輕走到屋子的另一頭,並打量我經過的一切。突然,我發現一張書桌上平放了一塊紙板告示,上面用優美的字型寫道“·當·心·他!·他·咬·人。”
我立刻爬到書桌上,生怕桌下面至少有一條大狗。可我慌張地向四處看卻怎麼也看不到它。我還在張望時,梅爾先生回了,他問我為什麼爬到桌子上去。
“請你原諒,先生,”我說,“對不起,我在找那條狗。”
“狗?”他說,“什麼狗?”
“這不是狗嗎,先生?”
“什麼不是狗?”
“那要人當心的,先生;那咬人的。”
“不,科波菲爾,”他嚴肅地說,“那不是狗,那是個學生。我奉命,科波菲爾,把這告示掛到你背上。我很抱歉,使你一開始就這樣,可我只能這麼做。”
他說著把我抱下來,把那專為我做的告示紙板系在我肩上,就像它是一個揹包那樣;打那以後,無論我走到哪兒,都得帶著它。
沒人能想象我為那告示板所遭的苦難。不管是否有人能看到我,我總覺得有人在看它。哪怕我轉過身看到沒什麼人,我也不能放下心,因為無論我的背向著什麼地方,我總認為有人在那裡。那個支條木腿的狠心的人使我苦難更深。他有那權力;只要看到我靠著樹,或圍牆,或房子邊,他就用那大嗓門從他的屋裡往外吼:“咳,你這先生!你這科波菲爾!亮出那塊告示板來,要不我就告發你!”操場是一個只鋪了石子的院子,光禿禿的,正對著學校和勤雜房的背後,所以我知道工友看到它,肉店老闆看到它,麵包師傅看到了它。一句話,早上我奉命在那兒散步時,每一個到學校來的人,無論從哪兒來,都會看到它:要當心我,因為我咬人。我記得,我當時也開始怕我自己了,把自己當成一個真的咬人的野孩子。
操場上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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