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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門,學生們有在門上刻自己姓名的傳統。門上滿是這種刻痕。我好怕他們在假期結束時會回來,所以我讀著這些名字時就不能不想象·這·一·位會用什麼腔調又如何強調地讀:“當心他!他咬人。”有一個學生——一個叫傑什麼,姓斯梯福茲的——總把他的名字刻得很深,還刻了很多次;我相信他準會用有力的聲音來讀告示,然後就扯我的頭髮。還有一個學生,一個叫湯米·特拉德爾的,我怕他會拿這開玩笑,並裝出很怕我的樣子。第三個是喬治·鄧普爾,我想象中他會把這告示當成歌來唱。我看著那扇門,像一個提心吊膽的小動物那樣看著門,看到所有名字的主人都聲稱和我不往來,並用各自的口氣大聲叫:“當心他。他咬人!”梅爾先生說,當時學校有四十五個學生。
對著書桌和長凳,我這麼想。我去自己的床上時,爬到床上後以及向其它空空的床鋪看去時,我還是這麼想。我得一個夜晚接一個夜晚地做夢,夢見我母親像從前那樣和我在一起,或夢見在皮果提先生家的聚會,或夢見坐在馬車車廂外邊的地方旅行,或夢見又和那個不幸的侍者朋友一起吃飯。無論是什麼情形,都夢見人們瞪眼看我並尖叫,因為他們很不快活地發現我只穿了件小睡衣,還掛著那塊告示板。
那單調的生活,還有那對開學的不斷焦慮,真是令人痛苦得難以忍受!每天,我得和梅爾先生一起做很久的功課,由於沒有默德斯通先生和小姐在一旁,我能不受什麼指責就都做完。做功課之前和之後,我都散步——如前面說過的那樣,在木頭腿的人監視下散步。我記得多清楚逼真啊——學校那房子四周的潮氣,院裡裂開了的綠色石板,一個漏水的舊桶,還有那些變了色的猙獰樹幹,雨天裡這些樹比別的樹更往下滴水,陽光下這些樹比別的樹透過的風要少。一點鐘時,我們——梅爾先生和我——在一個長長的飯廳的一端吃飯,那飯廳裡放滿了松木桌,一股油膩的氣味在飯廳裡盪漾。然後我們再做功課,直到喝茶。喝茶時,梅爾先生用藍茶杯喝,我用一隻錫罐喝。整整一天裡,梅爾先生就在教室裡他那張單獨擺在一邊的書桌旁努力工作,用筆、墨水、尺子、帳本和寫字紙算上半年的帳(據我所發現),直幹到晚上七、八點鐘。晚上他收拾起那些東西后就拿出笛子來吹,一直吹到我幾乎覺得他要把自己一點點吹進笛子最上面那個孔,然後從鍵上一點點漫出去。
我看到小小的我手支著頭,坐在燈光幽暗的教室裡,一面聽梅爾先生吹奏,一面記誦第二天的功課。我看到我自己把書合上,仍然在聽梅爾先生那哀切的吹奏,從笛聲中我聽到了家裡往日的聲音,聽到了雅茅斯海灘上的颳風聲,我感到傷感和孤獨。我看到我自己走過那些沒有人住的屋子去就寢,我坐在床邊,因為聽不到皮果提的安慰而哭泣。我看到我自己早晨走下樓,在樓梯旁窗子上一道陰森的破口處向外張望那掛在外層屋屋頂上的校鍾,外層屋屋頂上還有一個風標;我好怕那鍾叫傑·斯梯福茲和其它人上課的時刻會到。在我預先的種種憂慮中,那種時刻的可怕僅次於木腿人把生鏽的大門開啟讓克里克爾先生進門的時刻。在這些種種場合中,我不能認為我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但在這些場合中我得揹著那塊板發出同樣的警告。
梅爾先生和我說得不多,但對我從不苛刻粗暴。我想,我們已經成了不交談的朋友了。我忘了提到這點:他有時自言自語,冷笑,捏拳,咬牙,扯頭髮,那樣子真是無法形容。可他就是有這麼一些特別之處的人,開始也叫我好生害怕,可不久我就習慣了。
第六章 我擴大了我的相識圈子
這樣的生活過了一月左右,那木腿人便開始拿著拖把和一桶水拐來拐去,於是我估計他是在做迎接克里克爾先生和那些學生的準備工作了。我這估計沒錯;因為不久那拖把就伸進教室把梅爾先生和我趕了出去,我們倆有那麼幾天能在什麼地方住就在那兒住下來,能在那兒怎麼過就那麼過下去。在那幾天裡,我們總會遇到兩、三個先前幾乎沒露過面的年輕女人,由於我們還不斷處於濃濃灰塵包圍中,我也不斷地打噴嚏,好像那薩倫學校是一個巨型鼻菸盒一樣。
一天,梅爾先生告訴我說克里克爾先生當晚就要回來了。那天晚上喝過茶後,我聽說他已經到了。在上床睡覺前,我被木頭腿的人帶到他那兒去見他。
克里克爾先生住的房子要比我們住的舒服得多。他還有一個小花園,和那灰撲撲的操場相比,這花園真是賞心悅目了。那操場實在是一個小型的沙漠,我想除了雙峰或單峰的駱駝外,誰也不會在那裡感到自在愜意的。我渾身打顫去朝見克里克爾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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