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第2/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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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鈴又一次響起,我已來不及像在那種情況下人們所希望的那樣好生收拾一下自己,只好匆匆換了衣下樓去。那裡已有一些客人了。朵拉正和一個白髮老先生談話。他雖然白髮蒼蒼——據他說他自己已經做了曾祖父了——仍遭到我瘋狂地嫉妒。
我陷入怎樣一種心境了喲!我嫉妒每一個人。想到有什麼比我和斯賓羅先生更熟悉我就不能忍受了。聽他們談到我沒有參加的活動,我就痛苦極了。一個有著極光滑禿頭的人很溫和地隔著餐桌問我是否是第一次到這家,我真想向他施以一切粗暴的行為予以報復。
除了朵拉,我不記得還有誰在那裡了。除了朵拉,我不記得桌上有什麼菜餚。我的印象是,我把朵拉完全吞到肚子裡去了,有半打碟子的食物未被我動過就撤下去了。我坐在她身旁,和她談話。她的聲音細聲細氣悅耳動聽,她的嬌笑魅力橫生,她的舉手投足都愉快動人到讓一個著迷的青年成了她死心塌地的奴隸。她一切都是嬌小的,越嬌小越可愛,我這麼認為。
當她和默德斯通小姐(宴會中沒別的女人)走出餐室時,我生出一種幻想,只有耽憂默德斯通小姐會對她誹謗我,我這幻想才受到紛擾。那個禿頭又亮又滑的溫和的人給我講著一個很長的故事,我想和花園有關;我覺得好像幾次聽他說“我的園丁”一類的話。我裝出很聚精會神傾聽的樣子,但我始終和朵拉在一個伊甸園裡遊玩呢。
我們走進客廳時,默德斯通小姐那冷酷而又漠然的表情又讓我心憂,生怕我會在我愛的人面前受誹謗。可是,一件出乎意外的事使我釋然了。
“大衛·科波菲爾,”默德斯通小姐向我招手,把我引到一個窗前。“說句話兒。”
只有我和默德斯通小姐四目相視了。
“大衛·科波菲爾,”默德斯通小姐說道,“我不必多談什麼家常事。那並不是讓人愉快的話題。”
“一點也不是,小姐,”我說道。
“一點也不是,”默德斯通小姐同意地說。“我不願記起往日分歧,或往日的粗暴行為。我受到過一個人——一個女人,為了我們女人的名譽,我講起來未免遺憾——的粗暴對待,提起她來,我就討厭並噁心,所以我不肯提到她。”
為了姨奶奶之故,我心頭很憤慨;但我說,如果默德斯通小姐願意,不提她當然更好。我還說,聽到別人不客氣地提到她,我就不能不直爽明白地說出我的看法。
默德斯通小姐閉上眼,一臉輕視地低下頭;然後慢慢睜開眼,繼續說道:
“大衛·科波菲爾,我不想掩蓋這事實,在你小的時候,我對你持不滿意的看法。這看法或許是錯的,你也許已經變好了。現在,在我們中間這已不成障礙了。我相信,我屬於一個素以堅定著稱的家庭,我不是由環境造就的那種人或可以改變的人。對你,我可以持自己的看法。對我,你亦可持你自己的看法。”
這次低下頭的是我。
“不過,這些看法”,默德斯通小姐說道,“沒必要在這裡相沖突。眼前這種情況下,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都最好不這樣。既然命運使我們又走到一起,那麼別的機會下我們還會相遇。我建議,讓我們在這裡像遠親那樣相處吧。家庭的情況使我們只好這樣,我倆應誰也完全不談到對方。你同意這意見嗎?”
“默德斯通小姐,”我答道,“我覺得,你和默德斯通先生對我很殘酷,對我母親很刻毒。我只要活著,就不會改變這看法。不過,我完全同意你的建議。”
默德斯通小姐又閉上眼、低下頭。然後,她只用她那冰冷堅硬的手指點點我手背,就調弄著她腕上和脖子上的那些小鎖鏈走開了。這些小鎖鏈似乎還是從前我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些,因為樣式完全相同。這些鎖鏈,和默德斯通小姐的性格聯絡在一起,就使我想起監獄門上的鎖鏈;使一切在門外看到它們的人能想到門裡的情形。
那個夜裡我知道的不過如此:我心上的皇后彈奏著吉它這樣了不起的樂器並用法語唱迷人的小曲。歌詞大意是:“不管什麼,我們應該跳個不停,嗒拉拉,嗒拉拉!”我深深陶醉於幸福中了。我不肯吃點心。我的靈魂對酒特別生畏。當默德斯通小姐把她拘捕帶走時,她微笑了,向我伸出她那芬芳的手。我在一面鏡子裡看了自己一眼,我那傻乎乎的模樣如同白痴一樣。我在一種如醉如痴的狀態下入睡,在一種脆弱迷戀的心境中起床。
這是個晴朗的早晨,時間尚早,我覺得我應該去那些拱形花棚下的小徑上走走,玩味她的影子。我走過過道時,碰見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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