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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我從他那房間半開的門中看到他回來後就拿起那信讀。
那整個上午,他沒提起那信。但那天下午,在他離開之前,他把我叫了進去,對我說,我完全不必為她女兒的幸福感到什麼不安。他說,他已對她指出了,這完全是胡鬧;他再沒什麼可對她說的了。他認為他是一個很放任孩子的父親(事實也如此),我完全不用為她再掛念什麼了。
“如果你是愚蠢的,或固執的,科波菲爾先生,”他說道,“你會使我把女兒送到國外再生活一個學期;不過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我希望,幾天以後你能變聰明些。至於默德斯通小姐嘛,”因為我在信中提到過她,“我尊敬那位小姐的警覺性,並很感激她;可她被告知決不許提這話題。我所希望的一切,科波菲爾先生,就是忘記這件事。你所要做的一切,科波菲爾先生,就是忘記這件事。”
一切!在我給米爾斯小姐寫的簡訊中,我很傷心引用這訓誡。我要做的一切,我慘痛地自嘲說,是忘記朵拉。那就是一切了,可那又是什麼呢?我請求米爾斯小姐當晚接見我。如果得不到米爾斯先生允許,我求她在放了軋布機的那個後廚房裡和我偷偷見一面。我告訴她,我的理智已快崩潰,只有她米爾斯小姐才能使它保持原狀。我自稱是她的心緒已亂的朋友。在把信交給聽差送出去前,我又讀了一遍,我自己也感到它頗具米考伯先生的風格了呢。
不過,我把信發出去了。晚上,我去米爾斯小姐的那條街,在那兒徜徉。終於,米爾斯小姐的女僕把我偷偷地從地下室引到了後廚房。我後來有理由相信,本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我從大門進並被引進客廳的,這只是因為米爾斯小姐喜歡神秘傳奇的意味而已。
在後廚房裡,我只顧胡說一氣。我相信,我到那兒只是自己招人笑,而且也的確做到了。米爾斯小姐已經收到朵拉一封急信,告訴她一切都被發現了,並說,“哦,千萬要到我這兒來,朱麗亞,千萬,千萬!”可是,米爾斯小姐生怕去那裡會不合那些長輩的意思,所以還沒去,於是,我們便都被困在撒哈拉沙漠裡了。
米爾斯小姐侃侃而談,幾乎把她的所思所知全講了出來。於是我不禁覺得,儘管她和我一起流淚,她卻在我們的苦難中得到一種可怕的樂趣。我可以這麼說,她對我們的痛苦視若珍玩,並盡她可能地利用它們。她說,我和朵拉之間有一條深淵,愛情只能用它自己的長虹為橋方能越過這深淵。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愛情只能受苦難,過去如此,將來也如此。這不算什麼,米爾斯小姐說道。被蛛網纏束住的心最終會爆炸,那時愛情便復仇了。
這算不上是安慰,可米爾斯小姐不肯給予妄想的期待任何鼓舞。她使我更苦惱了,我覺得她的的確確是一個朋友,我也懷著無比感謝的心情把這告訴了她。我們決定,她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朵拉,設法——用眼神或話語——讓朵拉了解我的忠誠和痛苦。我們心情沉重悲傷地分別了,我覺得米爾斯小姐似乎很滿足。
我回到家,把這一切告訴了姨奶奶;儘管她儘可能對我說了許多,我仍心灰意懶地去上床。我心灰意懶地起床,心灰意懶地出門。那是星期六早上,我徑直去了博士院。
我能看到我們事務所的門口了。我看到馬車伕和搬運工都站在門外談話,還有六、七個閒人朝關著的窗子張望,我見此不禁大吃一驚。我加快步子,揣測他們的神情,從他們中間穿過,急急忙忙走了進去。
文書們都在那裡,卻沒人在工作。老提菲正坐在別人的凳子上,我還是第一遭見他這樣做呢,他也沒把帽子掛起來。
“這是可怕的災難,科波菲爾先生,”我進去時,他說道。
“怎麼了?”我叫道,“什麼事呀?”
“你不知道?”提菲和走到我身邊的其他人都一起叫了起來。
“不知道呀!”我挨個看著他們的臉說道。
“斯賓羅先生,”提菲說道。
“他怎麼了?”
“死了!”
我覺得事務所在晃動,而不是我在晃動。一個文書把我扶住。他們把我扶到一張椅子那兒坐下,解開我的領巾,拿來些涼水。我不知道這樣過了多長時間。
“死了?”我說道。
“昨天他在城裡吃晚飯後,親自趕車回去,”提菲說道,“他把他的車伕先打發回家了,過去他也這樣做過幾次,你知道的——”
“嗯?”
“車到了家,他卻不在車上。馬就在馬房前停下,馬車伕打著燈籠出來,卻發現車上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