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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卻樊籠汗漫遊,飛空一劍度滄州。
回思昔日繁華境,贏犢紛紛未得休。
話分兩頭,卻說魏忠賢袖了兩個丸子進宮來,晚間同印月對坐飲酒,袖中摸出兩個彈丸子來笑說道:“日間有件好笑的事。”細說了一遍,把丸子遞與印月看。印月看時,果然是黃泥彈丸兩個,上面卻有幾道紅絲現出。看罷,放在桌上一張小几子上邊,二人遂去飲酒看月,令宮女們吹彈唱曲。直飲到三更時分,正欲去睡,忽見那兩個丸子託的跳在地上,就如活的一般,在地下一上一下亂跳。二人吃了一驚,忙叫拿住,一班小內侍並宮女們滿地亂撲,那裡撲得住?跳了一會,忽然“嗖”的一聲響,化為兩條白練,在二人身上旋繞不定。二人嚇得“哎呀”一聲,都倒在地下。少刻,又化作兩口雪亮的寶劍旋繞,離身寸許,險些兒砍著。二人魂不附體,伏在地下,只叫“饒命”。但見舞了有頓飯時,仍舊化為白練向空飛去。
二人在地下幾乎嚇死,有一個更次驚魂才定。聽不見響,忠賢才敢抬頭細看,那裡有甚麼刀劍,還是月明如晝。爬起來叫人,那裡有個人?宮女內侍都躲個罄盡,只有印月在地下哼。忠賢抱他起來,猶自抖戰不已,說道:“嚇死我了!”忠賢道:“去了,莫怕。”印月才睜眼說道:“可是見鬼了。”忠賢把他抱了,坐在床上,才出來叫人點起燈。看時,屋內絲毫未動,只不見了兩個丸子。印月道:“那婆子必是個妖人。”忠賢道:“已收他在監內,不怕他飛上天去。”二人說畢,收拾安寢。
次早,宮門上傳進來說:“傅應星昨夜身故。”忠賢聽見,痛哭不已,隨即出宮來到他的寓所,又痛哭一場,忙備衣衾棺槨,請田爾耕來代他主喪。滿朝大小文武都來弔慰。許顯純來說:“昨夜獄門封鎖完好,那婆子並小孩子都不見了。”眾人有的道他是妖怪,有的說他是神仙,有的說是幻術,紛紛議論不已。
且說魏忠賢因夜間之事,嚇得不敢深究,忙叫僧道代傅應星修齋醮設祭,著田爾耕告假,護送靈柩回嶧山村安葬。及回到家,始知應星即忠賢之子,傅如玉尚在,一月前同個老婆子朝峨嵋去了。田爾耕安葬畢,回京把此話向忠賢說了,忠賢更加傷感。眾義子並那班掌家都來寬慰,道:“死者不可復生,恐過哀有傷貴體,致失天下臣民之望。”忠賢才勉強起來,心中只是悶悶不樂,便著人分付東阿縣著落嶧山村傅家莊鄉保,訪到如玉朝山回時,星夜來京報知,他依舊入宮辦事去了。
一月中不覺積下許多事來,小事總是李永貞、劉若愚分發,大事俱等忠賢裁決,足足忙了數日,才打發清楚。內中只有工部議覆大興三殿的本,內道錢糧不敷。忠賢道:“田舍翁多收十斛麥,尚且修造房屋;況堂堂大明天子,沒有臨御的正殿,何以壯觀?”遂批下去道:“該部再速妥議具奏。”工部見了本,都面面相覷道:“部庫錢糧皆有定數,三殿需用,非百萬不可,今縱設處,能添幾何?”尚書著人請工科來會議,科裡覆上一本道:“三殿工程費用浩大,錢糧無從出處;況今遼左多事,海內空虛,民不聊生,即使神運鬼輸,亦難一時畢集。伏懇聖恩,俯念生民膏血,暫行停止,以舒民力。”忠賢見了大怒,即批旨將工科概行削奪,即日傳旨興工。那工部各官那個再敢直奏?現有萬郎中的樣子,誰敢向內裡蒐括?只得議開捐例。
先因遼餉不足,戶部開了個捐貢例,那些有錢的秀才都來納銀加貢,監生亦來加捐;就是布衣,既納之後,府縣也都送旗匾。這些貢監,也備幾色厚禮茶果申謝。又當贄敬終日,得意揚揚,在府縣前如跳傀儡。及至上京廷試,便央人代考,只拼著銀子討科道翰林的分上。又有向選司講銓選的價目,一千兩選通判,二千兩選知縣,三司首領、州同、州判皆有定價。人又加些銀子,不論年分,即刻選出。時人有詩嘲之雲:虎榜龍門總未經,青燈黃卷亦何曾。
時人不識玉簪子,烏帽紅袍罩白丁。
又有人作一隻曲子笑他們道:這官兒何處來?鬧烘烘儀注排,四圍暖轎三簷蓋。門前高掛郎官第,架上雙懸錫落牌,不登科忽系起光銀帶。
這正是:官生財旺,利去名來。此時那些有錢的出去做官,無非圖個名色好看,饋送上司騙個升調,還不敢十分詐害百姓,回家時補服烏紗,也雜在縉紳搖擺,做一個賠錢貨。還有一等不足的,也去設法做官,才到任,席還未暖,債主就來索逋。原是想來尋錢復本的,又經欠戶逼迫,如何熬得住?只得見一個上司去了,便謀去護印,有差出便去鑽謀,不管批行便去需索,就如餓蠅見血,苦打成招,屈陷百姓。時人也有詩笑這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