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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早,叫了個心腹的把總谷應選來道:“劉鐸惱魏爺問了他的罪,他今差了家人劉福同他親威彭文炳、曾雲龍、辛雲,買囑方景陽畫符,要咒殺魏爺。你可與我去拿這幹人來,用心搜這符來,事成,你我升遷不小。”谷應選領命,滿心歡喜,隨即帶了許多番役來搜兩家。不見有符,便分付心腹翻役去尋了一張小符,藏在身上。等搜到彭文炳家,便拿出來,說是搜出來的,便罵道:“奸賊如此膽大!果然這符與方景陽咒死王氏的符一樣。”彭文炳道:“我家並無符,這是那裡來的?”谷應選道:“你家沒有,難道是我帶來害你的?你自見張老爺說去。”隨即押了一干人同符來見。
張體乾道:“如今贓證俱在,只須把求符送銀子的人審實便罷了。”遂把一干人帶上來,每人一夾棍,不招又敲。這些人也是父母皮肉,如何熬得起?昏憒中只得聽他的供詞,把劉福為招頭,道是:“原任揚州府知府劉鐸,嗔恨廠臣逮出遣戌,著家人劉福持銀二百五十兩,同伊親彭文炳、曾雲龍、辛雲等,賄囑緣事之方景陽,書符厭魅廠臣,希圖致死。彭文炳等不合不為勸阻,反為過付。方景陽亦不合受賄,代為書符,潛藏於彭文炳之家。已經把總谷應選搜獲,贓證見存,詛咒有據。”又題一個勘問過的本道:“神奸賄囑左道:冀害重臣,伏乞聖明,急正國法,以昭天理。”忠賢便票旨道:“劉鐸已擬遣戍,乃法所姑容,又賄囑妖人,詛咒大。並奴犯方景陽、彭文炳、曾雲龍,家人辛雲、劉福等,俱著交鎮撫司嚴訊問擬具奏。”鎮撫司也並不提劉知府來對質,竟自打問成招,題個本送交刑部。旨下道:“張體乾巡捕有功,著授為都督同知,谷應選著以參將用。”
此時堂批會審,才提出劉知府來團案。劉公道:“罪人拘禁本部,內外隔絕,何曾知有個甚麼方景陽?何常央人買囑他?我也曾讀過幾句書,豈不知詛咒為無益?竟不證實,妄成一片招詞,將人誣害,天理何存?”那司官道:“這事冤枉,行道皆知,只因巡捕同鎮撫司都把供詞做殺了,叫我們如何改得過來?且從輕擬個不合書符鎮魘,為首者律應絞,監候秋後處決,暫且延捱,把招眼都做活些,等堂上審或朝審時,你再去辨罷。”劉公見不能挽回,道:“罷!拚一死罷。”餘者把曾雲龍、彭文炳、劉福擬杖一百,流三千里;辛雲擬杖八十,解堂。劉公料得無人代他出罪,侯大審時便說道:“一時功名有限,恐千秋公論難逃。”大堂聽了,怒道:“我又沒有問差了人,怎麼這等說!”打了二十板,照招具題。
誰知還大拂忠賢之意,批下來道:“劉鐸左道為妖,罪僅擬絞過輕。曾雲龍等既系同謀,豈止徒仗?司官不遵堂批,徇情賣法,本當懲治,姑從寬,著重依律另擬具奏。”眾司官煩惱道:“擬絞已是冤屈,旨上叫依律另擬,有甚律可依?怎麼再重得?”又難以抗指,沒奈何只得又改擬道:“劉鐸合依卑幼謀殺尊長,律擬斬,監候。”題上去,批道:“劉鐸、曾雲龍、彭文炳、劉福等,著即處斬;辛雲加恩從寬遣戍;方景陽雖已監斃,仍著戮屍;刑部堂高默等,初擬徇情賣法,及嚴行申飾,方行更正,俱著降三級補外用。”可惜那四個司官:已知棘寺多叢棘,不若山林賦小山。竟將劉鐸等遵旨皆斬於西郊。只見:斬首者熱血淋漓,疑是丹心蹴地;絞死者斷腸場咽,猶驚死口號天。可憐劉知府一經至貴,竟成五字殺身。
一經致貴傳清白,五馬行春惠澤流。
花外子規燕市月,猶隨客夢到揚州。
魏忠賢以一首詩又殺了一個知府,那班奸黨更揚揚得意。惟有傅應星心中愈加不快,道:“前此殺了熊經略,已是冤枉;今又無故以一首詩殺了劉知府,屈殺五條性命,這班人將來必做不出好事來,不止於殺身之禍。我母親卻有先見之明,叫我莫依附權貴。”因此來辭忠賢,要回家養親。忠賢那裡肯放?再四懇求,只是不允。忠賢對田爾耕道:“傅家哥兒只是要回去,不知何意?你表妹分上,我一毫也沒有盡情,若他嫌官小,我就轉他為都督。”先差人送了許多寶玩與他,應星一件不收,只得又著魏良卿送去。應星道:“多承母舅厚賜,表兄高誼,奈弟一介鄉民,生性淡泊,受此物也無用處。”良卿道:“這固是老表兄高尚之意,豈不聞‘長者賜,卻之不恭’?”應星沒奈何,只得收下。又過了幾日,心中終是抑鬱。那班眾弟兄見他不樂,便輪流置酒與他解悶玩耍散心。
一日,輪到侯國興做主人,一班俱到,飲酒作樂。戲完,換席行令,崔呈秀是令官,張體乾是照察。體乾自害了劉鐸,升為都督之後,想呈秀是個尚書,自己是個都督,就是田爾耕,也在他下,便做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