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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於一位少女是沒有什麼可怕的。所有的少女都以人家向她求婚為榮。”
“是的,所有少女,但不是她。”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微微一笑。他深知列文的那種感情,在他看來,世界上的少女應當分成兩類:有一類——她以外的全世界的少女,那些有著所有人類缺點的少女,最普遍的少女;另外一類——她一個人,絲毫弱點都沒有,而且超出全人類。
“停一停,加上點醬油,”他說,攔住了列文正在推開醬油瓶的手。
列文服從地加了點醬油,但是他不讓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繼續吃晚餐了。
“不,停一會,停一會,”他說,“你要知道這是我的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除了你,我不能夠對旁人說起這話。你知道我們兩個人完全不一樣,趣味和見解,一切一切都不相同;但是我知道你喜歡我而且瞭解我,所以我也非常喜歡你。但是看在上帝的面上,你坦坦白白地對我說吧。”
“我就是在告訴你我所想的,”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微笑著說。“但是我再說一點:我的妻子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嘆了口氣,想起了他和他妻子的關係,沉默了一會,又說,“她有先見之明。她看得透人,不僅這樣,她會未卜先知,特別是在婚事方面。比方,她預言沙霍夫斯科伊公爵的小姐會嫁給布倫登。誰也不相信這個,但是後來果然這樣。她是站在你這邊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她不僅喜歡你——她並且說基蒂一定會做你的妻子。”
聽了這些話,列文的臉突然放光了,浮上了微笑,一種近乎感動得流淚的微笑。
“她那樣說!”列文叫起來。“我總是說她真是個好人,你的夫人。但是這事已經說得夠了,夠了,”他說,從座位上站起來。
“好的,但是請坐下吧。”
但是列文坐不住了。他邁著平穩的步伐在這鳥籠般的房間裡來回踱了兩趟,眨著眼睛,使眼淚不致落下來,然後才又在桌旁坐下。
“你要知道,”他說,“這不是戀愛。我戀愛過,但是這不是那麼回事。這不是我的感情,而是一種外界的力佔據了我。我跑開了,你知道,因為我斷定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懂吧,像那樣的幸福大地上是沒有的;但是我心裡在鬥爭,我明白我沒有這個就活不下去了。而且這事一定要解決……”
“那麼你為什麼跑開呢?”
“噢,停一會!噢,真是千頭萬緒!我有多少問題要問呀!聽我說。你簡直想像不到你剛才說的話對我起了什麼作用。我是這樣快活,我簡直變得可憎了;我忘記了一切。我今天聽到我哥哥尼古拉……你知道,他來了……我甚至連他都忘了。在我看來,好像他也是快樂的。這是一種瘋狂。但是有一件事很可怕……你是結過婚的,你懂得這種感情……可怕的是,我們——老了——過去……沒有戀愛,只有罪惡……突然要和一個純潔無暇的人那麼接近;這是可厭惡的,所以人不能不感到自己配不上。”
“啊,哦,他過去並沒有許多罪惡。”
“啊喲!依然是一樣。”列文說,“‘當我懷著厭惡回顧我的生活的時候,我戰慄,詛咒,痛悔……’①是的。”
①引自普希金的詩《回憶》。
“有什麼辦法呢?塵世就是這樣,”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
“我唯一的安慰就是我始終喜歡的那個禱告:‘不要按照我應得的賞罰,要按照你的慈愛饒恕我。’又有這樣她才能饒恕我。”
十一
列文飲幹了他的那杯酒,他們沉默了一會。
“還有件事我得告訴你。你認識弗龍斯基嗎?”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問列文。
“不,我不認識。你為什麼問這個?”
“再來一瓶酒!”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吩咐韃靼人,他恰恰在不需要他在場的時候替他們斟滿了酒,在他們周圍轉悠。
“我為什麼要認識弗龍斯基呢?”
“你必須認識弗龍斯基的原因,就是,他是你的情敵之一。”
“弗龍斯基是誰?”列文說,他的臉突然由奧布隆斯基剛才還在歎賞的孩子般的狂喜神色變成忿怒和不愉快的了。
“弗龍斯基是基里爾·伊萬諾維奇·弗龍斯基伯爵的兒子,是彼得堡貴族子弟中最出色的典範。我是在特維爾認識他的,那時我在那裡供職,而他到那裡去招募新兵。他非常有錢、漂亮、有顯貴的親戚,自己是皇帝的侍從武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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