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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看不出她自己多可笑。“
大家在責難或嘲笑不幸的馬利季謝娃夫人這點上都有話說,於是談話愉快地唧唧喳喳講起來,像燃燒著的篝火一般。
貝特西公爵夫人的丈夫,一個溫厚的肥胖的男子,一個酷愛蒐集版畫的人,聽見他妻子有客,在去俱樂部之前走進了客廳。他輕輕地踏過厚地毯,走到米亞赫基公爵夫人面前。
“您覺得尼爾松怎樣?”他問。
“啊,您怎麼可以這樣偷偷地走到人家面前來哩!您把我嚇壞了!”她回答。“請不要和我談歌劇;您是不懂音樂的。我寧可遷就您,談您的陶器和版畫。哦,您最近在您老去光顧的那些古玩店,買了什麼珍寶嗎?”
“您要我給您看嗎?可是您不懂這一套。”
“啊,給我看看吧!我向那些……他們叫做什麼呢?……那些銀行家領教過哩……他們有精美的版畫。他們拿給我們看了。”
“啊呀!您到許茨堡那裡去過嗎?”女主人從茶炊邊問。
“是的,machère①。他們請了我丈夫和我去吃飯,並且對我們說席上的醬油花了一千盧布哩,”米亞赫基公爵夫人大聲說,感到大家都在聽她。“其實是頂劣等的醬油,帶點綠色。我們不能不回請他們,我給他們吃的醬油卻只用了八十五戈比,大家都很滿意。我可買不起一千盧布的醬油呢。”
①法語:親愛的。
“她真了不起呢!”女主人說。
“真了不得哩!”又有誰說。
米亞赫基公爵夫人的話引起的效果總是如此,這種效果的秘訣就在於她雖然說話常不得體,就像現在一樣,但她說的話卻很簡單,多少有點意思。在她所處的社會里面,她的這種話就產生了最機智的警句的效果。米亞赫基公爵夫人從來不明白它為什麼有那種效果,她只知道它有,而且利用它。
米亞赫基公爵夫人說話的時候,大家都在聽,而公使夫人周圍的談話就停止了,因此女主人竭力想把兩方拉攏來,她轉向公使夫人說:
“您當真不喝茶嗎?您到我們這邊來吧。”
“不,我們這邊愜意得很呢,”公使夫人微笑著回答,然後她繼續談那已談開了的話題。
這是非常愉快的談話。他們在評論卡列寧夫婦。
“安娜去莫斯科回來以後大變特變了。她有些奇怪的地方,”她的朋友說。
“主要的變化是她隨身帶回來阿列克謝·弗龍斯基的影子,”公使夫人說。
“哦,那有什麼?格林①有篇童話就是講的一個沒有影子的男子,一個失去了影子的男子。這是他犯了什麼罪所受的處罰。我可從來不明白這怎麼會是處罰。但是女人倒真是不高興沒有影子哩。”
①格林兄弟為德國有名的童話家,兄名雅各(1785—1863),弟名威廉(1786—1859)。
“是的,但是有影子的女人多半沒有好下場的,”安娜的朋友說。
“您這爛舌根的!”聽見這些話,米亞赫基公爵夫人突然說。“卡列寧夫人是一個難得的女人。我不喜歡她丈夫,可是我非常喜歡她。”
“您為什麼不喜歡她丈夫?他是一位那樣出色的人物,”公使夫人說。“我丈夫說就是在歐洲也少有像他那樣的政治家呢。”
“我丈夫也對我這樣說,但是我不相信,”米亞赫基公爵夫人說。“假使我們的丈夫沒有和我們說過什麼,我們就會看到事情的真相;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在我看起來,簡直是一個傻瓜。我說這句話只能低聲的……但是這實際上不是使一切都明白了嗎?以前,當我聽了人家的話把他看得很聰明的時候,我盡在尋找探索著他的才能,而且以為自己是傻瓜,所以看不出來;但是我一說,①哩,雖然只是低聲地,而這麼一說,一切就都清清楚楚了,可不是嗎?”
①他是一個傻瓜
“您今天多麼惡毒呀!”
“一點都不。我想不出別的辦法。兩人之中總有一個是傻瓜。哦,您知道誰也不會說自己是傻瓜的。”
“誰也不滿足於自己的財產,誰都滿足於自己的聰明。”外交官重述著法國的名言。
“正是,正是啦,”米亞赫基公爵夫人連忙對他說。“但是問題在於我不能讓您任意誹謗安娜。她是那麼可愛,那麼魅人。假使大家都愛上了她,像影子一樣地跟著她的時候,那她有什麼辦法呢?”
“我並沒有想責備她!”安娜的朋友替自己辯護似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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