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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著微棉強自勝,陰晴向晚未分明。
南迴寒雁掩孤月,西落驕陽黯九城。
駒隙存身爭一瞬,蛩聲警夜欲三更。
絕憐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
寒雲這首諷父詩的重點是最後兩句,勸老頭子,千萬‘莫到瓊樓最上層’。其他六句都是搭配的,所以上六句,他嫌配角不好時,就換來換去。筆者在青少年期所讀的寒雲諷父詩,至少就有兩種。上錄為個人可以背誦,而比較喜歡的一首。下面一首則是在上引袁靜雪憶父文中發現的。二者略有不同。並錄如下:【見本刊三三八期頁一三0】
乍著微綿強自勝,荒臺古檻一憑陵。
波飛太液心無住,雲起蒼崖夢欲騰。
幾向遠林聞怨笛,獨臨虛室轉明鐙。
絕憐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
其最後兩句都是相同的,只是其他五句有別。是所謂‘推敲’。推敲出新的靈感和音韻來,對舊作又不肯‘割愛’,就多首並存了。這也是一般‘下幾十年功夫’的,舊律詩作者的通病。也是他們彼此在詩壇見高下的標竿。‘南社’當年解體的原因,便是宗黃(仲則)和宗鄭(孝胥)兩派爭執不休的結果。胡適對舊詩的欣賞,顯然便是傾向於‘宗鄭’的。
毛澤東那首‘佔領南京’的七律中的‘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一聯,他底老師胡適就說他‘不通’。不通的原因就是他的文學‘境界’太低,作律詩的漢學底子也不夠。作律詩重在‘推敲’,而毛公的推敲本領,也只能到此為止,所謂‘黔驢技窮’也。下棋的人有句話叫做‘棋高一著,逼手逼腳’,其實做舊詩詞,也是如此的,所以毛的舊詩詞,尤其是那有限的幾首‘七律’,在宗黃、宗鄭的兩派詩人的眼光裡,就詩論詩,就只能算是‘登堂矣未入室也’。所以柳亞子說,‘'詩'兒子毛澤東’,就詩論詩,並不是什麼吹牛也。但是在‘詩歌轉型’期中,毛公詩以人傳,寫舊詩能寫到‘平仄無訛’的程度,也就算是難能可貴了……。筆者原只是評那位青幫老頭子、‘假名士’袁寒雲的諷父詩,為何又把毛主席請出來糟蹋一番呢?無他,毛主席太有名嘛。所謂毛主席的詩詞,全國同胞至少有上千萬的人可以背誦吧,討論袁世凱兒子的詩,把毛主席家喻戶曉的詩也找出來,比較比較,就容易說明了,不是筆者故意要和毛主席過不去也。
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
以上所說是當時反帝制文學中的‘反帝詩’,可圈可點的一首高階作品,竟出於‘皇二子’之手【‘皇二子’也是寒雲樓主自嘲的筆名之一】,故訪錄之,以與有文學興趣的讀者,共賞之也。在文學轉型的過程中,‘漢學底子’是江河日下了。今日吾人發政治牢騷,就只能搞搞‘順口溜’了。當然今天的新詩人,也還有以新詩形式來代替順口溜的,但是新詩界以外的讀者,就很有限了,雖然翻成外文卻可以引起國際屬目。
袁氏帝制時,反帝論文,也是雪片橫飛的。其中最主要的一篇,當然就是梁啟超的‘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那一篇擲地有聲,膾炙人口,而有深遠影響的佳作了;為儲存史實,不能不簡略述之。梁氏在此萬言長文上,他第一要把‘國體’和‘政體’的界說弄清楚。他說‘共和’與‘君主’國體也。而‘立憲’與‘非立憲’,則政體也。如今君憲救國論者,認為只有‘君主’才能‘立憲’,而‘共和’就不能‘立憲’,是何種邏輯呢?
第二,若說國情,繼承式的君主立憲,比非繼承式的共和立憲,更為適合於中國,則現行的大總統選舉法【見上章的金匱石室制】,不是既能傳子,亦能傳賢,豈不更優於帝制乎哉?何必改變國體?
第三,帝制派人士如今把美國古德諾顧問之言,奉為圭臬,要據之以恢復帝制,廢棄共和,而梁氏在辛亥前,當他為維護‘君主立憲制’與共和人士論戰時,所闡發君主立憲之精義,實十倍百倍於古德諾之所言。【筆者附註:梁氏此言,不是吹牛。那時康、梁之言遍天下。所論確較古德諾之短文精闢多矣。歷史家可為佐證也。】而當時諸公(包括籌安會的‘六君子’),一味醉心共和,對我梁氏之言,充耳不聞;梁氏之書,過目不讀,豈因‘吾睛不藍,吾髯不赤’哉?
第四,天下事之滑稽者,當年為堅持君主立憲制,曾為共和人士所詬病,今日要推翻中華民國,翻為當年的共和革命志士;而今日為維護共和國體者,翻為當年的君主立憲派,亦可怪矣。
最後,梁說他原是君主立憲派的元老,並無理由要為共和制度做辯護人,他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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