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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時間使用帆,水手們非常忙碌,根本顧不上她。日本的許多水手都被徵召到海軍中,到南洋那些不知名的島嶼和海洋 上作戰去了。“岡山丸”的水手不夠,風又不順,弄得大家精疲力竭。美奈子躲在船艙的一角,由於暈船,腸胃翻攪,一個人靜靜地嘔吐。
有 時候,船長右兵衛給她送來一壺淡水和兩個飯糰,有時候送來一隻鹹魚頭。她吐得頭昏眼花,也沒吃多少。水手們閒下來,開始抱怨政府,漁網索具全用舊用爛丁, 市場上連影於也見不到。柴油是從黑市上用高價買來的,根本捨不得用。他們的一些從軍朋友的家屬,已經接到了死亡通知書,相比之下,他們也許還值得慶幸,可 是誰又知道哪天也會接到一份入伍通知書呢?
第三天上,在富岡海岸外,“岡山丸”的全體乘員親眼看到一艘日本貨船被美國潛艇擊沉。一股高大的水柱冒出來,一聲沉悶的音響,好端端的貨船竟一折為二,立即沉沒了。“岡山丸”參與了救撈工作,只救起兩名水手,他們幾乎凍僵了。
水手們不知道應怎樣對待美奈子這個女人。她的裝束是平凡的,然而氣度高雅,使人敬而遠之,只有船長跟她搭幾句。她也樂得清靜,海上生涯本來就夠受的了,再加上粗野的水手……
第四天裡,遇到了一股順風,又掙扎了兩天,終於進入了津輕海峽。風小了,但海流很急,船長顯得非常緊張,甚至兒次啟動了柴油機。美奈子終於看到了大尖角的陸 地,她非常興奮,然而水手們滿不在乎。一件奇怪的事使她終生難忘:居然有一艘蘇聯的貨輪,掛著全部航海旗從東往西穿過津輕海峽!
“蘇聯船!”一個水手指著鐮刀錘子旗對右兵衛船長說。
“一點兒也不奇怪。他們常來。”船長擺擺手。“我們同德國結盟,對俄國卻保持中立。俄國船從美國運軍火打德國人,我們連管也不管。戰爭中真是什麼怪事都有!”
“岡山丸”在北海道的函館港停泊了兩天,卸下底艙中的貨物——一些粗瓷器和鋁飯盒,又裝上些土產和乾貨。然後揚帆透過津輕水道,進入日本海。
日本海上陰冷荒涼。北風挾裹著粗大的雪粒打在艙面上,結成一層冰殼。美奈子凍得發抖。船長一行人卻高興起來,又喝酒又唱小調,據他們講:日本海是西太平洋最安全的一個海區,迄今為止,美國潛艇還未能闖進這個大湖裡。
一路順風,秋田縣的土崎港很快就到了,右兵衛船長指揮水手們卸下北海道的土特產。他還要在日本海打些魚,賣掉之後,重新踏上歸程。“岡山丸”是漁運兩用的船舶。
美奈子站在土崎的棧橋上,海風抖動著她的和服,她滿懷著一股酸楚的鄉土之情。整個秋田市都橫展在她面前。秋田是一個歷史古郡,可以遠溯到結繩記事時代的大湯 環狀列石和古人的貝塚。秋田飽經歷史上的戰亂,元慶和天慶時期的囚徒叛亂,天長時期的大地震,延寶和享保時期的大火災,漸漸使它衰朽了,被人遺忘了。太平 洋沿岸的關東關西一帶在近世的崛起,使日本海沿岸的北方城鄉成了棄兒。只有秋田自己的兒女沒有忘記它,十六年前,金田美奈於正是乘一艘同“岡山丸”差不多 大的船前往東京,開始她新的生活的。
秋 田使她懷舊。這裡有各種各樣的神社和寺院:加茂神社、愛宕神社、四王神社,金照寺、藩主菩提寺和臨濟宗大悲寺。曲徑通幽,香煙不絕,使人想起古代出羽國的 繁榮。歷史上秋田縣也曾使出了它的蠻勁:阿倍比羅夫將軍在齊明天皇四年(公元658年)率艦隊由秋田港出發進攻朝鮮,曾被中國唐朝水師在白江打得大敗。也 許,從那時候起,秋田港就一路不振了。
她挽好包袱,整整衣服,活動了一下麻木的腿腳,在頭上包了塊手巾,然後向車站走去。她的家還很遠,還要坐火車、汽車、牛車,也許還要步行。
她又感到了那雙目光,不只是感覺,她被盯住了。她猛地回頭,啊!就是他,杉本瑞澤大尉,她的心咚咚跳。
矮小精幹的杉本走上前來,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自我介紹:
“杉本瑞澤大尉。”
“杉本先生,您要做什麼?”
“在此地遇上美奈子小姐實在難得。你到哪裡去呢?”
“橫手。”
“啊,我們同路。我的老家也在橫手。”
“啊——”美奈子拖長了聲調。平心而論,她不大喜歡杉本這種只有匹夫之男的軍人,她喜歡文雅的政治家和企業家。然而在變成了異鄉的故土,遇到一個鄰人,也算是遇到了一個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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