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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力吉說:要是還有不同意見,我就再跑一趟,把他們帶來再看一看。
老人呵呵呵地笑了幾聲,說道:用不著了。我是頭狼,我一來全隊的大狼小狼準跟著來。跟著頭狼走,從來不吃虧。老人又望著陳陣問:你跟著阿爸走了這些趟,吃過虧嗎?
陳陣大笑:跟著阿爸大狼王,盡吃香的喝辣的了。楊克他們都爭著想跟您出門呢。
烏力吉說:那就一言為定。我回場部開會準備遷場。這些年上面下達的任務快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咱要是開出這片新草場,就可以鬆快四五年了。
陳陣問:要是再過四五年,咱們牧場還有沒有可以開發的荒草場了?
沒有了。烏力吉的眼神黯淡下來。北邊是邊境線,西面和南面是別的公社。往東北去,山太陡又大多是石頭山,我已經去過兩次,再沒有可以利用的草場了。
陳陣又問:再往後怎麼辦?
烏力吉說:只有控制牲畜數量,提高質量。比如說,發展新疆改良羊。改良羊比本地羊出毛量多兩倍,毛質好,價格要比本地羊毛高三倍。一斤本地毛才一塊多錢,一斤改良羊毛四塊多錢,你算算這要差多少,羊毛可是咱們場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啊。陳陣贊同說這是個好法子。但烏力吉卻嘆口氣說:中國人口多,我估摸著,再過幾年,咱們牧場的草場還是不夠。等我們這些老傢伙退休以後,真不知道往後你們怎麼辦?
畢利格老人瞪眼說:你還得跟上面多反映,不能再給牧業隊壓數了,再加下去,天要黃了,地要翻個了,沙該埋人了。
烏力吉搖頭說:誰聽你的?現在是農區幹部掌權。農區幹部是比牧區幹部文化水平高,漢話也講得利落。再說這會兒牧區幹部一個個也都爭著打狼,比牲畜數量,不懂草原的本地幹部,反而提拔得快。
三匹馬都已吃撐了,平著脖子閉目小憩。二郎也回來了,渾身溼淋淋,滿頭是血,肚皮吃得像個擠奶桶,在離人還有十幾步的地方站住不動了。巴勒好像知道它去幹什麼了,瞪著滿眼的懷疑和妒火,不一會兒,兩條大惡狗便掐了起來,陳陣和老人急忙跑過去,才將兩條狗分開。
烏力吉又帶兩人巡視了半個盆地草場,一邊與畢利格商量著安排全隊四個小組營盤的地點。陳陣一路上貪婪地欣賞眼前的美景,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草原中的伊甸園,或是伊甸園中的草原?他真想就此留下不走了。
回到原地,三人動手殺羊剝皮卸肉。陳陣望著河灣裡成片的黃羊血屍,心裡忽然空落落地傷感起來,剛踏上這片草地時感受到的那種幽靜、浪漫的氣息,此時已被滿手的血腥氣掩蓋了。陳陣悶悶地想了一會,忍不住問老人:狼群在冬天殺黃羊是為了留著開春吃,可它們在夏天殺那麼多的黃羊幹什麼呢?那幾個河灣裡好像還有不少死羊呢。過幾天不都臭爛了,沒法吃了嗎?狼太喜歡濫殺了。
老人說:狼群殺那麼多的黃羊,不是為了好玩,也不是為了抖威風,它們是為了給狼群裡的老弱病殘留食。老虎花豹為啥在蒙古草原站不住腳?狼群為啥就能霸住草原?就是因為狼群比老虎花豹抱團齊心。老虎打了食就顧自個兒吃,不顧妻兒老小。狼不是,狼打食想著自個兒也想著狼群,還想著跟不上狼群的老狼、瘸狼、半瞎狼、小狼、病狼和產崽餵奶的母狼。你別看黃羊倒了一大片,今兒晚上頭狼一嗥,半個額侖草原的狼,還有跟這群狼沾親帶故的狼都會上這兒來,一晚上就把這些羊都吃完了。狼想著別的狼,別的狼也想著它,狼群才抱團;狼群抱團,打起仗來才厲害。有時候狼王一聲嗥,能調來上百條狼集體打仗。聽老輩的人說,原來草原上也有老虎,後來全讓狼群趕跑了。狼可比人顧家,比人團結。
老人又嘆了一口氣說:蒙古人只有在成吉思汗那會兒,學狼學得最到家,蒙古各個部落抱成了一個鐵軲轆,一捆箭,人雖少,可力量大,誰都樂意為蒙古草原母親捨命,要不咋能打下多半個世界。後來蒙古人敗就敗在不團結上面了,兄弟部落黃金家族互相殘殺。各個部落像零散的箭一樣,讓人家一支一支地撅斷了。人心不如狼心齊啊,狼打仗的本事還好學,可狼的齊心就難學了,蒙古人學了幾百年還出不了師。不說了,一說我心口就疼哩……
陳陣望著美得讓人心顫的天鵝草場,陷入深深的沉思。
老人將剔出來的黃羊肉,用黃羊皮包好,裝進了兩個麻袋裡。陳陣替老人備好馬鞍,老人和烏力吉各將一個麻袋馱在馬鞍後面,用馬鞍上的鞍皮條拴緊扎牢。
三匹馬向大隊營盤方向奔去。
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