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第1/4 頁)
獵場平靜下來。疲憊不堪的獵狗傷狗們都很悲哀,幾條狗圍著那些同伴的屍體,用鼻子緊張恐懼地嗅著它們,轉來轉去,像是在舉行告別儀式。有一個孩子趴在地上,摟著他家死去的狗不肯離開,大人走過去勸,他便索性放聲大哭起來。眼淚滴灑在僵硬的狗身上,彈開去,落在塵土中不見了。孩子的哭聲在草原上久久迴盪,陳陣的眼前也一片模糊。
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習知契丹情偽,常選將練兵,乘秋深入,逾摘星嶺擊之,契丹畏之。每霜降,仁恭輒遣人焚塞下野草,契丹馬多飢死。
——司馬光《資治通鑑·唐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上》
蒙古習慣法:“其禁草生而創地者,遺火而焚草者,誅其家。”
——(宋)彭大雅《黑韃事略》
包順貴和烏力吉帶領幾個牧場幹部巡視了整個圍場的戰利品以後,走到畢利格老人身旁。包順貴下了馬,興沖沖地對老人說:大勝仗!大勝仗啊!這場勝仗你的功勞最大,立頭功。我要向上級給你請功。說完便伸出雙手要與老人握手。老人攤開滿是狼血的手掌說:埋汰埋汰,還是算了吧。包順貴卻一把握住了老人的手說:沾點狼血,也可以沾點您老的福氣,沾點立大功的光。
老人面色忽轉陰沉,說:甭提功不功了,功越大我的罪孽越大。往後可不能這麼打狼了,再這麼打下去,沒有狼,黃羊黃鼠野兔旱獺都該造反了,草原就完啦,騰格里就要發怒了,牛羊馬還有我們這些人都要遭報應。老人張開血手,仰望騰格里,誠惶誠恐。
包順貴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又對滿頭血跡的二郎大發感慨:這就是那條大野狗吧?個頭真夠嚇人的。我在山坡上就看它能打會掐,真是一員虎將,是它頭一個衝進狼群,咬死了一條頭狼,把狼都嚇得退讓三分。它一共咬死幾條狼?陳陣答道:四條。包順貴連說:好樣的,好樣的!早聽說你們養了一條常咬羊的大野狗,有人向我反映,說你們壞了草原上的規距,讓我斃了這條狗。這回我說了算,你們可以接著養下去,還要喂好養壯。往後它再咬死羊可免死罪。不過,羊皮得交公,羊肉你們得掏錢。陳陣和楊克樂得連連答應。
陳陣說:這次打圍,我們知青一條狼也沒有打著,知青不如狗,真不如這條大野狗。眾人鬨笑。連知青們都笑了。
烏力吉笑道:你這話聽著已經不像是漢人的話了。畢利格老人也樂了,說:這孩子對草原的事兒可上心了,往後定是一把好手。烏力吉問:聽說你們倆還掏了一窩狼崽?楊克老老實實回答說:就昨天,一共七隻。沒有畢利格阿爸指點,我們倆哪能掏得著呢。包順貴說:七條狼崽,到秋天可就是一群狼,真不簡單。過幾天就把狼崽皮交給我吧,我出最高價,再多給你們一點子彈。說完又拿起地上的兩個大狼皮筒子說:我看了一圈,就數這兩個皮筒子個大毛好,我也先跟你們訂下了,也出最高價。我有一個老領導,過去打仗常年趴冰臥雪得了寒腿病,一直想做條狼皮筒褲,我得孝敬孝敬他呢。陳陣說:我還得在門前面掛幾天。我得給我們家的大野狗平反呢。包順貴訕笑說:那,過五六天我再來收皮吧。
獵場到處都是鮮紅的血跡和白生生的狼的裸屍,只有狼足還留著一紮長的狼皮。包順貴招呼獵手把狼屍統統集中到一處,並把狼屍以兩橫兩豎井字形的形狀,疊摞起來。不一會兒,三十多條狼屍,堆成了一個近一人高的屍塔。包順貴開啟像機對著屍塔,變換角度一連拍了四五張,然後又吩咐所有獵到狼的獵手舉著狼皮筒子,站在狼屍堆的兩側,排成兩隊。三十多人高舉狼皮筒,皮筒狼尾幾乎全都拖地,最前面的一排,是那群傷痕累累,狼血斑斑的殺狼狗,蹲坐在地,哈著熱氣。包順貴讓陳陣照相,自己高舉著一條最大最長的狼皮筒子站在隊伍的中間,把狼皮舉得比誰的都高。而畢利格老人卻右臂挽著狼皮,半低著頭,笑容很苦。陳陣連拍了兩張。
包順貴向前邁了六七步,轉過身來對獵手們說:我代表旗盟革委會、軍分割槽領導,謝謝大家了!你們都是打狼英雄,過幾天照片就會登在報紙上。我要讓大家看看額侖草原的狼災有多厲害,一次打圍就打死這麼多的狼,這些狼大多是從外蒙古跑過來的,軍馬群的損失主要就是這群狼乾的。我也要告訴人家,額侖草原的幹部和牧民還有知青沒有向狼災低頭,而是以堅定的決心和精心的組織,給狼群以狠狠地回擊。這場滅狼運動才剛剛開始,我們完全有信心把額侖草原的狼乾淨、全部、徹底地消滅光。
最後,包順貴還揮臂高呼:打不盡豺狼決不下戰場!
除道爾基一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