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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洋洋的夕光裡,她卻露出了無法抗拒的嫵媚。
就這樣,在這個流行小睡的午後,獨院裡出現了一幅可愛的圖畫——
綠的紗窗白的門簾飄飄揚揚,古老的青石板上,一個高貴的男人和一個淺薄的女人對峙著。
他們面前躺著一隻茶杯,三隻拖鞋,兩隻紅色的。
已經是初夏時節,大學臨近畢業,身邊的人都忙碌於未來的愛情和工作,只有我的心裡一片澄明寂靜。喜歡一個人去校園西面的那片櫻花林裡休憩和閱讀。花兒開始凋敗,零星地會有細小的粉色花瓣和殘留在枝葉上的露水滴落下來,似乎可以聽見它們輕輕地粘在肌膚上的聲音。我喜歡這樣的光景和感覺,清澈而美麗的時光靜靜地流逝掉。
臨畢業前,我經得邵美的準允回了一趟家。條件有二:一、到家的第三天必須回信給她,講講家鄉的情況,二、兩個星期之內必須返回,否則就永遠也別回來。
邵美如晤!
我的家鄉沒什麼好樣子,跟平時說給你聽的無多大區別。只是不在秋天,街上沒有飄飄的黃葉。倘若你一定要問新奇的話,那只有桃花了。這兒的人們喜歡種桃花。小巷裡走著走著,冷不防會冒出一兩枝擋住眼,頗有意思。在上次來獨院給咱們殺雞的趙強家裡住了一夜,今天清早,我頭不梳臉不洗匆匆地趕回貢鎮。
小客車在半路上拋錨,司機忙了整整一個上午。你一定要認為這個上午我悶極了,才不呢,邵美。車壞的山坳上有一家小店。好像十點鐘光景,店主的老伴回來了。她嘮嘮叨叨,下地前再三拜託,要餵飽貓,要煮熟飯,可她從地裡回來,花貓餓得喵喵叫,鐵鍋裡連熱氣也沒有。
店主靠在門檻邊吧嗒吧嗒吃旱菸,他眯著眼,昏昏然望著門外的大馬路。半句話也不搭。邵美,我們會有這麼一天不?如果有,太陽也會在我們家門前懶懶地翻身嗎?你知道,我最大的願望是開一家雜貨鋪,過晚報、黃酒、白頭的生活。
“老爺爺,你該說你陪稅務所的人喝酒誤了。”我在旁邊小聲提醒。老年人健忘,我知道。況且我還端著他泡的苦丁茶。
“習慣了。”他提開煙桿,臉上排滿乾巴巴的皺紋。我看不出陽光在老人眼裡是哪種顏色,總之,說這話時,他眼巴巴望著滿大路的陽光,就像望他曾經的情人一樣。
“申辯幾句也好嘛。”我又說,“您真是冤枉呀!”
“申辯?我們結婚五十五年了。申辯什麼?你這小子!”老人回過頭,臉上的皺紋竟然綻出彎彎笑容。
“過去申辯得太多,還剩什麼好申辯的?”他好像對“申辯”這個詞特感興趣。
後來他又告訴我說,做女人也真可憐。年輕時纏著把好聽的話都聽完了。老年來一句也聽不到,若他再年輕五十歲,他一定要換另外一種方式戀愛。再年輕五十歲,換什麼方式呢?在車上,我一直在捉摸,你要是沒心思畫畫,不妨也想想。
夜間小心些。別忘了給吊蘭澆水。紋竹用不著管,水多了反而要死。
我下星期一定回來。
你的雨桓
2006。5。12
脫了上衣正要入睡,卻聽到外邊隱約傳來悽慘的哀叫聲。
推開窗子,沒錯,果然是有人在哀叫。我連忙拉開燈披上衣跑去廂房叫媽媽。電視白晃晃演著戲,母親已經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搖醒她:“媽,快醒來,外邊有人喊,喊得陰風慘慘的呢。”
“人家喊兩三年了喲。”母親揉揉眼打著哈欠說,“是那個小永子,你忘了?他瘋了你不曉得。”小永子?我的腦袋轟地炸開了。那個面板白白的,書包裡總是揹著爆炒得黃錚錚的玉米花的小永子?我聽見毛骨悚然的哀叫聲夾雜著以往的歲月慢慢滾過我頭頂上的夜空。
我們貢鎮是昆明市郊外一個零星地散落著幾十戶人家的自然村,一條大觀河把村子分為東西兩處,我家住在鎮東,永子家住在鎮西。我十四歲那年全村連我只有三個初中學生,永子是三人中最有出息的。老師們都說,貢鎮出不出大學生就只有看永子的了。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的使命似的,數學題做得幾乎不會錯。每天放學一路上打打鬧鬧回家,本來是最帶勁的事,可他從沒參加過,文文靜靜的,女孩子一樣。初中畢業他順利考進昆明市區的第八高中,而我落選下來。領回成績單那天,我和他坐在回家的半路上,就著八字洞的井水醮餅乾吃。他有一句沒一句地開導我,今年不行明年再來。樹怕翻根人怕寒心。要是母親不病,他才不讀師範。開學那天,全村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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