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第2/4 頁)
用兩手將蛇身子理直,吊角放在包袱上,接著開始捲包袱,三卷兩卷就把蛇捲進去了,首尾全不見。然後陳濤就把蛇卷(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好的叫法)系在腰上。
我看得眼直,我敢說,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這一幕任何人講述我也不會相信的。
除此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陳濤看出我的驚愕,多有得意之色。你試想,沒有裝蛇的傢什,不能打死它,也不能弄斷它的脊椎骨,當然也不能讓蛇傷著你,可以說這是惟一能把它安全帶回去的辦法。
你怎麼能想到這樣呢?我餘悸未消地問道,也是欒管教教的嗎?
陳濤說:不是,但得承認是受了他的啟發,你記得他講他家鄉有人用餅卷蛇嗎?我想既然可以用餅卷蛇吃,為什麼不能用包袱卷蛇攜帶呢?而且這樣比用筐簍方便得多,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再抓了再往裡卷。而且在夏季還有解暑作用,蛇是冷血動物,體溫很低,圍在腰上感到涼噝噝,很舒服。不信你試試?
我信我信。我連忙推辭,不敢做這個試驗。
我們開始往窪地裡走去,陳濤在前面,我在後面跟著。我們都在“看”,不過陳濤是看前面,我是看腳底下,我生怕冷丁從草叢裡竄出一條蛇來,心裡很緊張。但這時候並不像剛開始時那麼恐懼,'奇+書+網'高手陳濤給我做出了榜樣,他用實際行動證實了“蛇看起來很兇惡,實際上很脆弱”的話。“人是世界上最歹毒的動物”,這是我家鄉里人常說的一句話,現在我也搬過來為自己壯膽。
走出百多米遠,陳濤又發現一條蛇,是一條青蛇,蛇發現有人,立刻向側方的草叢裡逃竄。
陳濤追上去把它捉住,然後用同樣的辦法將蛇捲進包袱裡,“蛇卷”就粗了一倍,陳濤重新系在腰間。
我們往窪地縱深處走,地面愈來愈泥濘。我們小心翼翼地防止滑倒。如果很久看不到蛇,陳濤便蹲下,示意我也蹲下,他將一隻耳朵側向地面,屏聲頓氣地傾聽四下動靜,我知道這是他的“二聽”,是在“聽蛇”,聽蛇爬行時身體和草葉摩擦的細微聲音。儘管我不認為這是陳濤在故弄玄虛,但他卻沒有聽到蛇的行蹤。幾次都沒聽到。天熱了,蛇懶得動了。陳濤說。又往前走了走,陳濤又蹲下身,這次他沒有將耳朵對向地面,而是用手做筒狀放在嘴上,發出“呱呱呱”的蛙聲,叫得很逼真。他這是“三引”,在“引蛇”,“引蛇出洞”——這一刻我腦際立刻跳出這四個字來。我們右派沒人不曉這四個字是著名政治術語。這是反右中最行之有效的策略。但我斷定,當時發明和使用這個術語的人並沒見到自然界真正的引蛇出洞,他們應該到這北大荒的沼澤地裡來見識見識,看看當年被他們引出“洞”的“蛇”今日又是怎樣在引大自然的蛇出洞。
咯咯咯咯咯咯……陳濤很有耐心,並不斷變換“蛙聲”的節奏。時而用手拍打地面,做出青蛙跳躍的聲響。過了大約幾分鐘,一條蛇出現了。從遠處昂著頭向這邊滑過來,匆匆忙忙就像來赴宴似的。直到近前發現有人,方曉悟不是那麼回事,調頭遛彎,卻已經遲了,轉眼間便被拿住。我想蛇與同類之間一定是沒有語言交流的,否則便不會這條蛇在陳濤手中齜牙咧嘴,而另一條蛇卻一無所知地向這邊趕來,啊,不是一條,是幾條,形態各異,從不同方向向這邊滑過來。俱急急匆匆,也是一副怕來遲佔不到座位的樣子。看到這麼多蛇呼啦啦圍攏過來,我的心又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腳一點兒也不敢動,心裡叫苦不絕:完了,這遭完了。老陳——我喊。陳濤將空著的那隻手向我擺擺,讓我安靜,他不急於動手,靜等蛇們繼續靠近(後來他告訴我早動手將拾不過來)。呱呱呱,呱呱呱……陳濤大概怕蛇改了主意,仍不斷製造出蛙聲,且更加逼真。呱、呱、呱呱、呱、呱、呱呱……這時一條蛇停止了前進,側頭看看,看出了破綻,調頭而去。陳濤便從它拿起。之後陳濤連續拿蛇看得我眼花繚亂,他就像一條狗跳著腳轉圈,一圈下來五六條蛇就握在兩隻手中。陳濤興高采烈,像耍蛇人那樣愛不釋手地晃動著手裡的蛇,我知道他的喜悅不僅為豐收,更為在我眼前露了一手。師傅是很在意在徒弟面前的表現的。
這次卷蛇就麻煩了些,但還是捲起來了。直到這時我緊張的心才又平復下來。陳濤掂著圓滾滾的“蛇卷”對我說:老周系在你腰上吧,這樣我抓蛇輕便些。我連忙拒絕,說:老陳,這可不行,真的不行。陳濤就不說什麼,重新系在自己腰間。
我們一路往前走,陳濤一路學蛙叫,故伎重演。這時候我就分心了,思緒執拗地將現實與歷史拉扯在一起。“呱呱呱、呱呱呱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