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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成是“說說說、說說說”,“呱、呱、呱呱”我聽成是“說、說、快說”,我感到不寒而慄,感到孤獨無助,感到對生活深深的失望。
整個上午我們都在“龍潭”裡與蛇周旋較量,我在極其複雜的心情中接受著陳濤對我的啟蒙。我漸漸發現,陳濤捕蛇的技能並非無可指責,他對蛇缺乏理性認識。比如他難以對有毒蛇和無毒蛇進行區分,或者說只是一種模糊區分。他把頭部呈三角形的蛇歸於毒蛇類,對毒蛇陳濤不敢掉以輕心,在捕捉時小心謹慎,以專業水準衡量不免露怯。但儘管如此,陳濤在對付蛇(三角頭蛇)方面還是自有一套的。在發現三角頭蛇後不急於動手,先觀察一陣子,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條布袋,迂迴到蛇行進的前方,將布袋抖開,蛇就感到有了威脅。這時,蛇改攻為守地躍起朝布袋攻擊咬噬,一次又一次重複著躍起咬噬,每次都在布袋上留下一點溼跡,這是它注入的毒液。這樣就消耗了它的毒液和力氣。陳濤忙裡偷閒地教導我。陳濤如此這般地鬥蛇,使我自然地聯想到西班牙鬥牛,牛鬼蛇神,鬥起來是何等的相似。結局正如陳濤所說,蛇終於耗盡了毒液和體力,軟軟地癱在地上,對人已不存在威脅。陳濤這時的神色很有幾分得意,說這是對付毒蛇的辦法之一。在沒有布袋的情況下可以抓住蛇尾,蛇躍起探頭向你攻擊,你就扯著蛇尾向後一退,蛇撲空後就重重摔在地上,如此重複,蛇連跌帶累,很快就癱軟了,乖乖做了俘虜。我聽了無言以對,就像學徒對師傅那樣心存敬畏又甘拜下風。
中午時分,我們回到“御花園”,可以說滿載而歸。老龔不在,但我知道他在的地方。由於我的變“節”,“御花園”的形勢也像國際形勢那樣發生了“大動盪大分化大改組”。可不是嘛,原來的龔周聯盟變成了陳周聯盟。食蛇族壓倒了食草族。但這裡有一點讓人感嘆,最懂得“適者生存”法則的人卻不肯趨同於這一法則,甚至背道而馳。“生存不是一切”。那天在沼澤地老龔這麼對我說:人為了生存,有的事情可以做,有的事情不可以做。他還說:我在一些資料上看到,歷次大饑荒中都發生過易子而食的事例。我不相信這是真的,如果那樣人就真的不是人了,而是野獸,啊,不,連野獸都不如——我們都知道“虎毒不食子”啊。
那天中午我沒有殺蛇,但也沒有迴避,我眼睜睜看著一條條活蹦亂跳的蛇在陳濤手裡瞬間變成了白肉條。那時刻我恐懼,我在心裡咒罵該死的蛇:狗日的你也有今天啊!你在沼澤地裡惡霸似的東遊西走,見啥吃啥,罪行累累,今日活該著你倒黴!
在陳濤的言傳身教下我很快便成了捕蛇的行家裡手。陳濤說得對,關鍵在於勇氣,勇氣在前,別的就在其後,迎刃而解。當然是循序漸進的,開始拿蛇須藉助於工具,然後抓住它的脖子,蛇在地上跑時十分靈敏,一旦被拿住就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這主要緣於它的脊骨十分脆弱)。後來就可以像陳濤那樣徒手拿蛇了。任何技藝最終必須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這樣才實用,才屬專業水準。除了捉蛇,我也能像陳濤那樣用包袱卷蛇,也敢於把“蛇卷”系在腰間。開始確實是提心吊膽的,有句話叫“如芒在背”,這時的感覺就是“有蛇在背”了。
待我成了行家裡手,沒有了恐懼感,我便感覺到蛇身確實是涼冷的。在悶熱天氣裡,圍在腰間很舒服,很解暑氣。有時我和陳濤爭搶著“蛇卷”,為了使背部涼爽,我們還將“蛇卷”斜背在身上。從一種斜背再變成另一種斜背,什麼叫遊刃有餘,什麼叫術業有專攻?這就是。
也不是每次都有收穫。有時候大半天看不見一條蛇,任你使盡“一看二聽三引”招數也不奏效,這時候不得已採取“轟”的辦法。說不得已是指“轟”的辦法太費體力,也費喉舌,用木棒打草,以此將蛇轟趕出來。有時打草累得筋疲力盡,便放棄。將行為方式改為“君子動口不動手”(天知道我們是不是君子)。我們扯著嗓子吆,聲嘶力竭地吼。想吆什麼就吆什麼,想吼什麼就吼什麼,沒人聽得見也沒人來管。多少年沒這樣放肆地出聲叫一叫喊一喊了,心裡十分舒暢,好像將滿肚子的鬱悶都從喉嚨裡噴發出來了。
吼得久了,又覺得單調無聊,便琢磨將吼寓以適當的內容,這不難。我提議背誦唐詩,一人一首輪流著背。陳濤贊成。我背的頭一首唐詩是《登鸛雀樓》: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這是我小時學的第一首古詩,是爺爺教的。不知怎麼,我總是將第三句“欲窮千里目”念成“欲窮千里眼”。無論怎樣更正,我都改不過來,認準是千里眼。氣得爺爺都說我是對牛彈琴。現在爺爺早已不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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