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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衣服用皮鞭敲打她的背。
一、二、三、四、五……
足足打了二十下。
她哭著謝了恩,還接連分辯說她初次做奶媽,不知道輕重,下次再不敢這樣做了。
她整整哭了一個晚上,自己責備著自己的貪嘴。
第二天早晨母親就叫了她的丈夫來領她去了。
這個年青的奶媽臨走時帶了一副非常悽慘的臉色。眼角上慢慢地滴下淚珠。
我為這個情景所感動而下淚了。
我過後問母親為什麼要這樣殘酷地待她?
母親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她不說別的話。
以後也沒有人提起這奶媽的下落。
母親常常為這件事情而感到後悔。她說那一個晚上她忘掉了自己,做了一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做的事情。
我只看見母親發過這一次脾氣,平時母親待人是十分溫和的。
記得一天下午三哥為了一點小事情擺起主人的架子把香兒痛罵一頓,還打了她幾下。
香兒去向母親哭訴了。
母親把三哥叫到她面前去,溫和地給他解釋:“丫頭和女傭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即使犯了過錯你也應該好好地對她們說,為什麼動輒就打就罵?況且你年紀也不小了,更不應該罵人打人。我不願意讓你以後再這樣做。你要好好地牢記著。”
三哥羞慚地埋著頭,不敢說話,香兒快活地在旁邊竊笑。
三哥垂著頭慢慢兒往外面走。
“三兒,你不忙走。”
三哥又走到母親的面前。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要聽從我的話。你懂了嗎?你記得嗎?”
三哥遲疑了半晌才回答說:
“我懂……我記得。”
“好,拿點雲片糕去。好好地叫香兒陪著你們去玩。”
母親站起來在連二櫃上放著的白磁缸裡取了兩疊雲片糕遞給我們。
我也懂母親的話,我也記得母親的話。
但是如今母親也做了這一件殘酷的事情。
我為這事情有好幾天不快活。
在這時候我就已經感到世間有許多事情是安排得很不合理的了。
在宣統做皇帝的最後一年父親就辭了職回成都去了,雖然那地方有許多人挽留他。
在廣元的兩年間的生活我覺得還算是很愉快的。因為在這裡每個人都愛我。
這兩年裡我只捱過一次打,是母親打的。原因是祖父在成都做生日,這裡敬神,我不肯叩頭。
母親用鞭子在旁邊威嚇我,也沒有用。
結果我吃了一頓打,哭了一場,但依舊沒有磕一個頭。這是我第一次被母親打。
不知道怎樣從小孩時候起我對於一切的禮儀就起了盲目的憎厭,這種憎厭,並且還是繼續發展下去的。
父親在廣元縣做了兩年的官,回到成都後就買了四十畝田。
別人說他是一個“清官”。
家庭的環境
我們回到成都又算換了一個新的環境,但是不久,革命就發生了。
對於革命我並不曾感到什麼恐怖,只除了十月十八日兵變所給我的印象。
那些日子我依舊在書房裡讀書。一天天聽見教讀先生(他似乎姓龍,又好像姓鄧)用了激動的聲音敘說當時的川漢鐵路的風潮。
龍先生是個新黨,所以他站在人民一方面。自然他不敢公然說出反對滿清政府的話。不過對於被捕的七個請願代表他卻表示著大的尊敬,而且他非常不喜歡當時的總督趙爾豐。
二叔和三叔從日本留學回來不過一二年。他們的髮辮是在日本時剪掉了的(我現在記不清楚是兩個人的辮子都剪掉了,還只是其中一個剪掉辮子)。如今就戴了假的辮子,有好些人暗地在竊笑他們,罵他們是革命黨。但是對於他們沒有辮子的頭,我卻起了大的羨慕。
我的頭腦後面垂著一根小小的硬辮子,用紅頭繩纏著,每天早晨要母親或女傭來梳。我覺得這是很討厭的事情。因此我很同情那些主張剪掉辮子的革命黨。
十月十八日是祖母的生忌,家裡人忙著祭祀。
下午就聽說外面風聲不大好。
五點鐘光景父親他們正在堂屋裡磕頭。忽然一個僕人進來報告:外面發生了兵變,好幾個銀行和當鋪都被搶了。我們二伯父的公館也遭了變兵的光顧。
後一個訊息是不確實的,雖然二伯父的公館離我們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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