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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上、地下都是厚厚的白雪,窗簷兒上垂下了一串串冰稜,玻璃窗亮晶晶,白霜一層,沒有一點霧氣。他覺得身上很冷,伸手一摸暖氣,感覺冰涼。
宋沂蒙要像往常一樣到圖書館去查閱資料,他準備寫一篇有關女媧的文章,這方面的資料還真不好找,需要下些功夫。因此他一早就離開了香山小院兒,去位於白石橋附近的國家圖書館。
一場不太大的雪過後,北京的天空明朗了,新鮮的空氣給人們帶來很大的輕鬆感。地上很滑,儘管有人把道路上的雪打掃乾淨了,還是很滑,不時有人摔倒。宋沂蒙也小心地走在人行道上,過了五十歲以後,他覺得腦子還靈,可是眼神兒不行了,看東西還要戴上一百五十度的老花鏡,蹦蹦跳跳的也有點吃力,走道也不比從前麻利。
他路過紫竹院公園。這公園在六七十年代以前是自由進出的,人們可以騎著腳踏車隨意地在林蔭道、小河和湖邊兜風。現在有了專門的公園管理處,鐵門一封,公園內部沒有特別大的變化,門票可不便宜。公園的東門口,堆起了一個雪人,雪人戴了頂草帽,還裝了兩道彩色電燈炮,渾身一閃一閃的。這雪人一下子勾起他對青少年生活的回憶。紫竹院公園是他初戀的時候常來的地方,這裡面每一處角落都有他們的足跡。矮矮的小松樹、齊茬茬的青草,隱沒在夜丁香叢中的長椅、緩緩淌過的池水、湖畔拍下的倩影,水中蕩起的飛舟,那一切彷彿剛剛過去沒有多久。
多年來,他一直努力迴避這塊美麗而難忘的地方,他怕聯想起甜蜜和痛苦,他怕破壞了好容易才尋找到的平衡和支撐,這平衡和支撐那麼脆弱、禁不起考驗和誘惑。他匆匆忙忙,低著頭走著,忽然間滑了一下,差點摔倒。他努力掙扎了幾下,終於站住。
宋沂蒙剛剛立穩,冷不防看見雪人旁邊有一片暈散著紅色的光環,朦朦朧朧的像霧一般,慢慢地,那環與霧散開,他終於看見了,原來,那是一個穿紅色羽絨大衣的女人,繫著白紗巾。一陣涼風,帶著零星飄起的雪花,拂面而過,他渾身打起了寒戰,他看清了,這女人就是陸菲菲!
陸菲菲向他走過來。兩個人越靠越近。終於宋沂蒙和陸菲菲兩人站在一起。她的頭髮漆黑,面板紅潤,眼角多少有了一些褶皺,她的身材還是那麼單薄,她彷彿還停留在中年,一點也不顯得老,紅色羽絨大衣把她襯托得很成熟、很美,在宋沂蒙的眼裡,她還是當年的陸菲菲。陸菲菲禮貌地摘下皮手套,拘謹地微笑著:“沂蒙,真巧,在這裡遇見你!”
宋沂蒙很小心地握了一下她的手,不知道說什麼好。猶豫了一會兒,宋沂蒙才拘謹地做出了回應:“你好嗎?”陸菲菲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用心去看他,看著看著,她的目光就黯淡了下來,她傷感地說:“你有點顯老了,臉色怎麼這樣?好像身體不大好!”宋沂蒙尷尬地笑著說:“沒事兒,你還好!不顯老!”
陸菲菲抿了一下嘴唇,聲音提高了一些:“好什麼!”說著,她把額頭上的頭髮一撩,露出淺淡的幾綹銀絲。她也老了,她的頭髮是染過了的、稀疏的,遠不如以前濃密。以前那飄逸的秀髮看不到了,薄薄的頭髮整齊一致地向後梳著,臉上的面板有些鬆懈,右耳的下邊有塊顏色淺淡的斑塊,一條又寬又長的駝色羊絨圍巾,把她的頭部包裹了起來,讓人從遠處難以分辨她的年齡。
宋沂蒙看見了那些發白的頭髮,心裡一陣陣地隱痛。他記得多年前他們重逢的時候,她還不是這樣的,那時他聞過她的頭髮,那上面散發出來的是一股股溫暖和香氣。他滿懷負罪感,覺得在她的面前抬不起頭來。忽然他想到她信中的馬丁,於是就困惑地望著她,他在想,馬丁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白鬍子老頭?
陸菲菲立刻就猜出他在想什麼,臉上黯然一笑,依偎在他的身旁,重新戴好皮手套,然後挽住他的胳膊,悽悽地說:“走走吧!”宋沂蒙無法拒絕,就和她一起買了門票,走進紫竹院公園。
三十多年前,有一條小路,他們頭一次踏上它的時候是微寒乍冷,流連著秋天的輕柔。從北邊颳起了小風,小風吹來了清新,他們踏開小路上脆裂的樺葉,這勁頭多愜意,像欣賞貝多芬的音樂,像享受千年的醇酒。他們不願停住步伐,不願讓風驅散這迷人的節奏。殘葉落在身上,他們披滿了枯黃的殘葉。
秋葉最先跌入初冬,兩個年輕人想把它佔有,不管明天是冰稜的長夜。落葉孤枝,尚餘枯瘦。假如再添點白雪,它將是一掛玉樹靈瓏剔透。初冬的微寒多麼誘人,沒有盛妝,沒有嬌羞,兩個年輕人在這鬆軟的小路上,沒有休止地行走……
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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