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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這條小路,曲曲彎彎直通湖邊。那個初冬猶如剛剛過去,雪真的又下了起來,兩人踏著白雪,走在熟悉的小路上。
公園裡的人很多,也許是許久未見過這麼大的雪,不少人攜家帶口到這裡來攝影留念。不像以前,以前的紫竹院夏季只聞花香鳥語、冬季只見茫茫白雪,遊人甚為稀少,僅僅是戀人們相聚的地方。每到晚上,一對對青年男女攜手隱入樹叢之中,露在外面的是互相依靠著的腳踏車。
陸菲菲和宋沂蒙走到湖畔,這裡有一個經營廣東菜的餐廳。時間還這麼早,餐廳已經開始營業。兩人揀了一個靠窗臺的地方坐下,透過大玻璃窗可以看到湖邊那張石凳子。
1967年的秋天,宋沂蒙拿家裡那臺老式的蔡斯牌照相機,為陸菲菲拍下一張秋湖倩影,背景是寬闊漣漪的湖面、遠處朦朧的西山、近處滿塘的荷花。那是宋沂蒙平生拍的最好的一張相片,也是陸菲菲最喜愛的一張相片。
三十多年後,他們坐在餐廳裡,依然可以看到原來那些熟悉的地方,天空依舊蔚藍,白雲依舊飄渺,可是,在天空的下面,一座座高大的建築拔地而起,除了一片冬雪之外,遠山已不見。
望著窗外景色,兩人不禁對視一笑,宋沂蒙不顧陸菲菲的阻攔,向服務員要了一壺菊花茶,還有幾樣點心和拼盤冷盤,那些東西放在桌子上,他們誰都無心品嚐,只是默默地坐著。宋沂蒙一下子就猜想到,她這次回國,肯定是為了一樁未能了卻的心事,她放心不下,她要看著她愛過的人平平靜靜地接受現實,否則她難以割捨。
陸菲菲望著宋沂蒙瘦削的臉龐,覺得他的頭髮花白、亂蓬蓬的,眼睛不如從前那樣神氣,肩膀變窄了,背部也稍稍有些隆起,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精力充沛、幻想豐富、容易衝動的小夥子到哪兒去了?她想說,沂蒙啊,沂蒙,你看看咱們都已經五十五六歲了!可她怕她說了,兩人都難過。
她也聽說,這些年來,宋沂蒙日子過得運氣不順,她覺得這不應該是宋沂蒙最終的結局,她看著宋沂蒙頹廢的樣子,不禁生起氣來:“沒想到你會這樣子!”這是句雙關語,一下子就把宋沂蒙心揪住了。他心裡本來就很苦,見陸菲菲這樣說,便衝動起來:“我又能怎麼樣?”
陸菲菲見他破罐子破摔,有些自暴自棄,便略帶藐視、冷冷一笑:“我曾經愛過的男人,應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宋沂蒙感到受了莫大的恥辱和委屈,他幾乎要發怒,但還是在努力剋制住自己:“我何嘗不想振奮?可是,我哪裡來的資本?”
這是發自宋沂蒙內心的話,他感到自己當了將近二十年的兵,沒有專長,沒有錢財,沒有後臺,他拼命掙扎,用堅強的毅力與命運鬥爭,可是一個失敗接著一個失敗,一直拼到了老年,還是一事無成。
陸菲菲見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就真切地說:“你以前那麼能寫,為什麼不寫?把過去寫出來,把我寫出來,把一切都寫出來,你肯定成功!”
這些年,他經歷過許許多多的打擊和波折,他見過不少生活在社會各個階層、以不同形式搶奪生存權的人們,他們的內心,他們的遭遇都是活靈活現的故事,這些都是他寫作的資本。年華雖消失,豐收季節已經過去,激情的時代成為歷史,然而,沉甸甸的見識會讓他的筆觸更加渾厚、凝重。
宋沂蒙的內心對陸菲菲充滿了感激,他偷偷地觀察她,覺得她不像以前那麼軟弱,這也許是由於年齡的原因,可是,在其背後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力量在支撐著她,這不會就是那位大鼻子馬丁吧!
陸菲菲又看出了宋沂蒙的心思,稍微猶豫了片刻,然後眼睛直直地望著宋沂蒙:“沂蒙,我結婚了,他叫馬丁,馬丁?諾克,是美國德克薩斯州威爾多公司的軟體工程師。1997年,我離開外交部,在美國做訪問學者,他對我幫助很大,人很好,只不過年紀大一些……”
陸菲菲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
宋沂懞直勾勾地望著面前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女人,心裡充滿了矛盾,亂糟糟的。宋沂蒙覺得辜負了陸菲菲,虧欠和負罪感充斥了他的內心,說什麼也晚了。想著想著,他的眼眶也溼潤了。
宋沂蒙聽著陸菲菲說,半天沒吭聲,直到他從五里雲霧中掙脫出來,才結結巴巴地說:“祝你,你們幸福吧!”聽了宋沂蒙的話,陸菲菲心如刀絞,她想罵他心狠,她想打他兩下出氣,可她一點勇氣也沒有,一點力氣也沒有。無意中,她向宋沂蒙的右耳朵望去,發現那上面似乎還有一點淡淡的傷痕,那是十幾年前,在首都機場分手的時候被她咬傷的。看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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