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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這無辜的龍桂華。她又禁不住落淚,這是真誠的歉疚,是一種情緒轉移,還是一陣妒火燃燒之後的宣洩?幾種複雜的心情交加在一起,使她失去了常態。
龍桂華聽了胡煒的話,並沒有感到特殊的震動,她早就知道胡煒是胡繼生的女兒。龍桂華的心裡只是被過去的記憶觸動了一下,絲毫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震怒,她微微地顫抖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是你爸爸一個人的錯?在那些歲月裡,傷害是一個輪迴,一些人傷害一些人,這些人翻過來更加嚴重地傷害別人,最後大家都是受傷害的人。”
龍桂華接著說:“假如,請那些當年批評過共產黨,自己又捱了整的人來上臺,給他們執政黨的地位,他們不整人?我爸爸本不是個政治傾向十分強烈的人,甚至連國民黨員都不是,可他在舊軍隊裡,不也做過傷害共產黨人的事?”
龍桂華說著,迅速瞧了一眼胡煒,瞬間她覺得兩人之間彷彿有一種共同的命運連線。她說:“如果因為我的父親被處理過,我就恨你的父親,恨她的女兒,果真如此簡單?歷史不是某一個人的責任,更不是後代的責任!”
龍桂華思考了很長時間,只有這一點她清楚了,她不會恨胡繼生的女兒。
她告訴胡煒和宋沂蒙說,父親回到北京以後,被安排到政協掛個名,這時,他已經快七十五歲了,可他閒不住,辦起了保定講武堂研究會,人們都尊敬地稱他龍緒老。剛才陪他一道來的女人叫劉葆珍,是父親五十年前的戀人,在“文革”中也有一段不幸遭遇,劉葆珍的丈丈邵公展解放後是中國科技大學的教授,“文革”中被打成反動權威、洋買辦,下放西北農場勞動,病逝函關。劉葆珍曾被掃地出門、遣送農村,直到1978年才落實了政策,返回北京後還當選過區裡的一屆人大代表。父親與劉葆珍舊情覆燃,保持著密切的來往。現在,一切不是挺好!
龍桂華望著質樸的胡煒說:“我們現在不是已經成為朋友了嗎?”龍桂華的話讓胡煒的心裡暖融融的,她看見了龍桂華的眼睛,那裡淡淡的海水盪漾,那是一片寬闊的世界,把山川、河流和沙漠都容納了進去,那是一個和煦的世界,把所有的人,包括傷害過自己的人都容納了進去,融化了分歧,彌補了錯位,讓她和人們一起共同生活。父輩與造就了父輩的馬克思不就是希望有這麼一個世界,一個和諧的社會?
胡煒還在難過,眼圈兒紅紅的,龍桂華她覺得這是一個樸實、善良的女人,已經是中年了,還天真得像個孩子。她覺得胡煒和胡煒的家庭背景,距離自己並不十分遙遠。不久前,她認識了陸菲菲,最近認識了宋沂蒙,今天又真正認識了胡煒,他們和許許多多的老百姓一樣,有猶豫,有甜美,也有掙扎和說不清的憂怨,他們也是老百姓。
她想起從天上到地下的鉅變……
二十多年前,那些戴著大紅袖章,騎著腳踏車在大街上瘋跑,到處抄家的紅衛兵小將在她的記憶裡漸漸地模糊了,那不過是一群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麼的小孩兒,一群中了邪的小孩兒,一群做完了夢就很快醒來的小孩兒。
龍桂華忽然覺得胡煒好像是自己那個最小的妹妹,從小就喜歡跟在姐姐的屁股後面,姐姐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小妹愛聽姐姐講的故事,《漁夫和金魚的故事》、《賣火柴的女孩兒》、《紅海軍和小黑熊》,許多許多,永遠也聽不夠。想著想著,龍桂華不由得心裡一熱,把胡煒半摟在懷裡。
胡煒在家是個獨生女,沒有享受過有姐姐的幸福,她見龍桂華如此寬容大度,根本不計較父親的過去和自己的幼稚,如此和藹可親,也真的把她當作了姐姐。
這輕輕的擁抱說明了一切,龍桂華敞開了胸懷,讓三個不同經歷的人在心靈上得到溝通,一天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三個人,現在都是社會上不大起眼兒的人,他們都像有著褐色翅膀的螢火蟲,到了晚間,它們從不同方向飛到一起, 與別的螢火蟲們彙集了,融合了,穿梭在山裡,它們越聚越密,漸漸地變成了火。這火滾動著,翻騰著,把大山都照亮了。這是沒有種的火,無法把山林燒燬,它照亮了小路,也照亮了人的心。兒歌裡的螢火是田園式的,然而大山裡的螢火會把岩石映透。
人們說它是野火……
晚上還要值夜班,得先走了,臨走之前她還不忘對龍桂華說:“那兩萬元錢,再等等,等等再還你吧!”胡煒說這話是真心的,她是覺得虧欠龍桂華的太多,可直截了當地就來了這麼一句,讓人聽了疙疙瘩瘩的。龍桂華笑笑,什麼也不說,她原諒了胡煒的率真,雖然這股率真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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