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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之動機雲:
嗟我年近將花甲,二十年來未抱孫。籍此解頤圖吉兆,虛文紙上亦歡欣。
是楚生續此書時,其年將近六十歲,以如是年老婦人望孫之俗見,而續再生緣,宜其所續者,不能比美於端生之原書也。若道光元年香葉閣主人作序時,則楚生僅五十一歲,斷不可言“年近將花甲”。故香葉閣主人序中“道光元年”之“元”字如非“九”字之偽,則必是書賈偽託。今未見再生緣最初最佳之本,不敢確言。陳文述西泠閨詠自序題“道光丁亥”,即道光七年。此年楚生五十七,“年近將花甲”之語似尚可通。至於楚生於再生緣第二十卷第八十回末節,感傷陳端生之遭遇,因自述其與周生之關係雲:
我亦緣慳甘茹苦,悠悠卅載悟前緣。
蓋謂己身與周生有三十年夫婦姻緣之分。據上引玉釧緣第三一卷末載“謝玉輝在大元年間,又幹一番事業,與(鄭)如昭(陳)芳素做了三十年恩愛夫妻,才歸仙位”,楚生殆有感於“三十年”夫妻之語,深惜端生無“三十年”之緣,己身雖有“三十年”之緣,而周生又未能如謝玉輝“幹了一番事業”,所以表示其感傷之意也。至阮伯元作楚生傳,謂楚生之卒距其夫之卒為三十年,即寡居三十年之意。與楚生“悠悠卅載悟前緣”之語無涉。否則楚生續再生緣時,其年必已七十餘歲,而文述不得在道光七年,即楚生五十七歲時,預知楚生之續再生緣也。“卅載悟前緣”之語,易滋誤解,因並附辨之如此。
楚生嘗於再生緣第二十卷第八十回內,借皇甫敬之言斥孟麗君之驕傲,即所以暗示不以陳端生為然之意,前文已論之矣。今現節錄此回中皇甫敬批評蘇映雪及劉燕玉之語,以見楚生之性格及其理想如下。
皇甫敬評蘇映雪雲:
太王爺(指皇甫敬),又云梁氏東宮媳,他是天真爛漫人。毫無半點來裝飾,賢良溫厚性和平。
此蓋楚生心中以蘇映雪自比,楚生為人諒亦“賢良溫厚性和平”,與端生之性格驕傲激烈者,適成對比也。此點恐非蓋由於天生之性質所致,當亦因所處家庭環境不同使然。德清梁氏為當時浙江最有名之家族。儒林外史所言之婁公子家,或即指梁氏。楚生家及周生家,與端生家,雖皆以文學科第顯著,但梁許兩家經濟狀況,則與陳句山家之清貧者不同。觀王昶春融堂三八陳句山先生紫竹山房詩文集序中:
入其家,衡門兩版,凝塵滿席,不知為列卿之尊,與京兆之雄駿也。
之語,即可推知端生未嫁時家庭之清貧。即適範某之後,假定範某即範璨之子範菼,則據陸耀撰範公璨神道碑雲,“潔清之操,晚節彌勵,菜羹蔬食,不異貧寒”,(見上引陸耀切問齋集十。)似其夫家經濟當亦不寬裕。否則其夫不致以圖利嫌疑之故,坐科場代倩作弊獲罪也。又楚生父之昆弟輩如同書,己身昆弟輩如玉繩,皆以學問藝術知名當世。周生亦年十九已中式鄉試,且為貴公子,(周生父祖京仕至廣東布政使,見鑒止水齋集首附蔡之定撰許君周生家傳。)而兼名士。其親家復是清代第一達官而兼名儒之阮芸臺。故端生楚生兩人,雖俱出自浙江名門,又有通家之誼,(可參紫竹山房詩文集首所附陳句山先生年譜乾隆三十五年庚寅下,梁侍講同書來朝慶[萬壽]節條及詩集一二述夢紀事詩“埋石得周梁,自志求其書”句下自注雲。“少司馬周煌,侍講梁同書”,又梁玉繩清白士集二六送句山太僕還朝及挽陳太僕詩等。)而家庭環境頗不相同。兩人性格之驕傲謙和,實受環境影響,無可致疑也。
皇甫敬評劉燕玉雲:
回頭連喚西宮媳,莫須憂慮不懷妊。你為人,玲瓏幸喜多忠厚,略有三分徒(寅恪案,“徒”疑當作“妒”。)忌心。這點小疵磨琢去,何愁日後少收成。
可知楚生心中以為不妒,始能生子,此亦所以自比並兼以屬望於其子婦者也。據陳壽祺左海文集一十許君(宗彥)墓誌銘略雲:
夫人梁氏,生子延敬、延谷。簉吳氏,先卒,生子兆奎、延寀、延澤。陳氏,生子延凱。女三,梁夫人出者二。長適原任監察御史孫球子承勳,次適現任兩廣總督阮元子福。簉崔氏生女一,字現任翰林院侍讀學士胡敬子琮。
是周生至少有三妾,且均生子女。楚生亦生子女數人也。周生之妾既有多人,似足證楚生之不妒。楚生己身又生數子,此事在楚生心中,乃其不妒之善果,遂籍續再生緣之書,以寓其責望子婦之意,並一發其“二十年來未抱孫”之牢騷也。雖然,今觀古春軒詞蒼梧謠序雲:
周生意有所惑,作此戲之。
則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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