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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茅亭裡第一次召見了蘇秦,後來燕易王夏日也常在這裡消夜,新王即位後子之當政,這裡便荒涼起來了,如此夜半時分,誰能在這裡消閒呢?荊燕讓隨行的十名軍士原地守侯,一個人悄悄走近了樹林,仔細一看,卻發現一棵棵大樹後都有一個黑色的長矛影子,自己根本不可能穿過樹林,更別說走近茅亭。
憋了一陣子,荊燕猛然想起:護衛蘇秦泅渡濰水後,自己拜了個楚國漁民子弟為師,水性已經大長,便脫了衣甲,從岸邊葦草中悄悄的潛進了池水。片刻之後,他便悄無聲息的到了茅亭岸邊。伸頭從葦草縫隙中望去,荊燕竟是大吃一驚:茅亭中兩男一女三個人,其中一個竟然就是他的老友——將軍市被!其餘兩人背對池水,聽聲音都很年輕,他卻是不識。
只聽那個年輕的男聲說:“既然心同,這便是一樁大業。聚眾似乎不難,最缺的便是錢了。”那個女聲說:“錢財倒是有一大坨,只是這個人難找。”男聲急迫問:“一大坨?卻在哪裡?”女聲道:“在燕山幾個無名洞窟,圖在那個人手裡。”男聲追問:“那個人是誰?在哪裡?”女聲道:“文公國後,在燕山隱居。”男聲道:“既在燕山,如何能找她不到?”女聲道:“她可不是尋常女人,我已經找了多次,所有的山洞都找遍了,沒有蹤跡。”男聲長長的嘆了一聲:“莫非天意,燕國當滅也?”便沉默了。將軍市被卻突然道:“我有一法,但卻涉及先君宮闈,不知當說不當說?”男聲道:“興亡大業,有何忌諱?但說無妨。”將軍市被便道:“傳聞國後與武信君篤厚,若能得武信君襄助,請她出山,定然不差。”男聲沉吟道:“武信君與那廝交誼深厚,如何便能助我?”女聲道:“倒是未必,武信君襟懷正大,與奸佞絕非一黨。只是要找到武信君也難,機密大事,沒個合適人選呢。”將軍市被笑道:“也是天意,正好便有一人——武信君的義弟。”“啊——!”男女兩聲不約而同的輕輕驚歎……
荊燕驚詫莫名,連忙游出水池上岸,估摸市被天亮後肯定來找自己,怕難以脫身,便給市被留下一書,趁著天色未明便出了薊城。本想立即來齊國報訊,但荊燕多了一個心思,怕燕姬被他們先找到,便又去了燕山搜尋。荊燕重新走遍了每個山洞,在每個洞中都反覆查勘,終於在馬廄洞中的馬槽下面,發現了一個羊皮紙袋……
“大哥你看,便是這個物事!”
蘇秦連忙拆開,卻見裡面是一幅白絹,上面兩行大字——
國將不國 斯人無憂
難尋難覓 不請自到
娟秀中透著剛健的字跡是那般的熟悉親切,蘇秦不禁悵然嘆息了一聲,卻是久久無話。
看來,燕國王室又有了一支新的秘密力量,似乎還是蘇秦不熟悉的神秘人物。那個女子,蘇秦揣測,極有可能便是燕易王的王后櫟陽公主!可是那個主導“大業”的男子呢?蘇秦卻想不出他的來路。燕王姬噲的兒子才十五六歲,難道會是這個少年?假如不是他,王室中還能有何等人物呢?這樣的“大業”,沒有王室人物主導,幾乎便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一支力量聚在一起,還能做什麼大業呢?自然是要從子之手中奪回王室的權力,恢復燕國的姬氏社稷了。他們要找自己,還要透過自己再找出燕姬,如此一來,他與燕姬便都要被捲進這個漩渦了。燕姬對燕國的事歷來有定見,可偏偏卻難覓蹤跡,若那秘密太子派人找來齊國,自己卻該如何應對?在燕國大政上,蘇秦覺得自己第一次陷入了無所適從的茫然。說到底,還是對子之的新政心中無數。子之若真是個申不害般的鐵血變法人物,蘇秦寧肯負了燕國王室,也會支援子之。可偏偏子之的國事舉動,總是讓蘇秦覺得一股濃烈的異味兒。說他是奸佞野心吧,也不全像,連蘇代都那麼擁戴他,你能說子之沒有過人之處?一邊衰朽老舊,一邊生猛無度,何以燕國就湧現不出一股堂堂正正的新生勢力?
燕國的事再頭疼,蘇秦也不能誤了齊國的變法大事,只有忙碌起來。
封地收繳完畢,已經是黃葉蕭疏了。秋霜來臨之時,元老貴胄們也衰草般蔫了下去。也是蘇秦法令有度,並沒有將元老貴胄們的封地剝奪淨盡,總是或多或少的酌情保留了三五里。如此一來,齊國貴族的封地統共只剩下不到一百里,說起來還沒有一個縣大。這在天下七大戰國中,幾乎與秦國一般,成為封地最少的大國了。
封地藩籬一打碎,蘇秦立即重新規劃政區。根據齊國傳統與實際情勢,蘇秦取消了邑、城兩種政區,齊國歸併為四十三縣,原來的“城”,一律變為縣的治所,也就是縣城。如此一來,政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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