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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晨風 莽莽北林
未見君子 欽欽憂心
如何如何 忘我實多
隰有桃李 山有松柏
未見君子 蕩蕩痴心
如何如何 忘我實多……
戰國樂諺:激哀之音,莫大秦箏。這種樂器原本是馳驅馬背的老秦部族所發明,因其激越悲愴而又急促渾厚似兵爭之象,故名之為箏(爭),時人稱為秦箏。此等激哀之器夜半大作,更有心碎待死之絕唱相伴,激越迴盪,當真令人心痛欲裂。
便在秦箏歌聲中,劍架後走出了一個黑色的纖細身影。只見身影在惠文後身後遙遙推開雙手虛空按摩一般,便有一團淡淡熱氣生出撲向秦箏,濃濃熱氣中閃爍出一束極細的七色光茫,直貫入惠文後腦後。惠文後迷惘地呻吟了一聲,似乎懷著甜蜜的夢幻微微一抖,便撲倒在了大案上,滿頭白髮頓時撒滿了秦箏,只聽轟然一聲大響,秦箏竟是絃斷聲絕!
纖細的身影顫抖著走到案前,納頭一拜,便倏忽消失了。
次日清晨,甘茂接到宮中長史急報:惠文太后不幸薨去!此時新君方立,一切大政事務還都是甘茂的丞相府料理處置。雖然這是宮中事務,但太后喪葬歷來在國事之列,須得有外臣主理。甘茂便立即下令知會太醫令、太史令會同前往,以定死因,以入國史。
日上三竿,三方會齊,方才進了王宮。及至太醫令仔細勘驗完畢,甘茂便問是何病因?太醫令搖頭嘆息道:“面如嬰兒之恬淡,卻是無疾而終。以情理推測,當是憂喜過度,心力交瘁而亡也。”甘茂松了一口氣,轉身問太史令:“如何刻史?”太史令拱手道:“秦王嬴稷元年七月十三,惠文太后薨,無疾。”甘茂點頭道:“惠文二字,原是惠文王諡號,當做了太后名號倒也貼切,便是這般了。”轉身吩咐長史:“即刻通會秦王與羋王妃,勘驗之後再定葬儀。”長史便匆匆去了。
片刻之後,秦王嬴稷與羋王妃匆匆來到。進得太后寢宮書房,卻見物事齊整,除了那一頭不忍卒睹的白髮與那乾癟的身軀,太后伏案竟如安眠一般祥和。羋王妃一見,便撲上去抱住了惠文太后的屍體放聲痛哭:“姐姐呀!羋八子正說要來看你,你卻如何匆匆去也?”一陣哽咽窒息,竟是當場昏了過去。一時人人感慨唏噓,竟是哭聲一片。
好容易羋王妃甦醒過來,甘茂便會同諸臣並國君王妃勘驗遺物。這也是例行公事,以便確定遺物歸屬而不致生出爭端。若死者對諸般遺物沒有明確遺命,便由長史分類清理上報國君處置。對於與國君同禮的太后,最重要的自然是書房,所以便先行勘驗書房。及至一件件看過,卻並無特異之處。正要移到寢室,卻有長史道:“稟報丞相:屋角尚有一口銅箱。”甘茂一看便道:“開啟了。”長史拿起箱蓋鑰匙一捅,銅箱竟“嘭!”地跳開,箱面赫然一方白絹,暗紅的血字竟是觸目驚心:“嬴稷謹記:《商君書》國之利器也,長修之,恆依之,棄商君之法者,自絕於天下也。慎之慎之!”拿開白絹,便是整整一箱捆紮整齊的竹簡。
嬴稷從長史手中接過白絹,竟是面色蒼白,一聲哽咽:“母后!嬴稷來遲了……”便軟倒在了銅箱上。羋王妃抹著淚水笑道:“秦王挺起來了。這是惠文太后的遺願,豈能以淚水沒了?”嬴稷踉蹌站起,捧著白絹轉身對著惠文後屍體深深一躬:“母后,嬴稷記住你的話了。”
甘茂卻大是感慨:“秦王不知:老臣曾聽惠文王說過,這《商君書》共八十卷,是先王姑母瑩玉公主於二十年前秘密派人送來的,舉世唯此孤本,連老臣也是第一次看見。只是這,這……”甘茂突然尷尬地打住了。
羋王妃笑道:“丞相是想說,這《商君書》為何沒有留給武王嬴蕩,是麼?”
甘茂大窘。秦武王嬴蕩已經被朝野看作蠻勇君王,雖不能說壞了商君之法,卻也是沒有弘揚秦法大業的荒誕君主。秦惠文王沒有將《商君書》傳給嬴蕩,分明是一件尷尬的事。加之他歷來受秦武王重用,幾乎是人人皆知的事實,話到口邊便生生縮了回去,卻又被羋王妃一語道破,便更是難堪。
嬴稷卻沒有理睬,肅然一揮手:“長史,立即護送《商君書》到政事堂秘室。”長史便匆匆去傳喚甲士了。 羋王妃微微一笑,彷彿剛才只是一句玩笑而已,卻看著甘茂道:“丞相,惠文太后大德大功,當以王禮隆重安葬,如何?”
甘茂慨然拱手:“臣亦贊同。秦王發詔,臣便立即發喪。”
次日,秦王嬴稷詔告朝野:惠文太后薨,旬日之後行國葬。此謂發喪,也就是將死亡訊息通告國人。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