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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鞅,鬍子也翹了起來,卻又久久的沉默著。
七、秦孝公夢斷關河
春耕大典時,秦孝公病勢更加沉重了。
人們都以為熬過了冬天,國君的病情自然會減輕許多。可誰也沒想到,恰恰在這春暖花開的時節,秦孝公竟進入了垂危之際!太子嬴駟主持了啟耕大典,卻全然沒有往年的歡騰景象,朝臣國人都沉甸甸的笑不出來。就在這天晚上,秦孝公拉住守在榻前的商鞅的手,說了一句,“明日,去,函,谷,關。”便頹然昏睡了過去。太子驚訝困惑的望著商鞅,不敢說話。商鞅眼中含淚,握著孝公雙手,哽咽點頭。
嬴駟低聲道:“商君,能行麼?”
商鞅喟然一嘆,“自收復河西以來,君上尚未親臨函谷關。這是最後心願……”
此日清晨,國尉車英親自率領一千鐵騎,護送著一列車隊開出了咸陽東門。中間一輛車特別寬大,四面垂著厚厚的黑色棉布簾,車輪用皮革包裹了三層,四匹馬均勻碎步,走得平穩異常。這正是商鞅親自監督,為秦孝公連夜改裝的座車。商鞅、嬴駟各自乘馬與孝公座車並行,上大夫景監率領其他臣僚殿後。
暮春時節,渭水平原草長鶯飛耕牛遍野。寬闊的夯土官道上垂柳依依,柳絮如飛雪飄舞,原野上麥苗已經泛出了茫茫青綠,村落炊煙裊裊升起,雞鳴狗吠依稀可聞,一片寧靜安樂的大好春光。不消一個時辰,古老櫟陽的黑色箭樓便遙遙在望。商鞅向座車一看,秦孝公已經讓玄奇開啟了棉布簾,依著厚厚的棉被靠在車廂板上,凝神望著櫟陽,眼中竟閃著晶瑩淚光。
嬴駟揚鞭遙指,“公父,櫟陽已經更名為櫟邑。她的使命完成了。”
秦孝公喃喃自語,“雍城,櫟陽,咸陽。這段路,秦人走了四百年啊。”
櫟陽向東不遠,便見渭水兩岸白茫茫鹽鹼灘無邊無際,蓑草蓬蒿中的一片片水灘泛著粼粼白光。春風掠過,捲起遍野白色塵霧,竟變成了呼嘯飛旋的白毛風。玄奇要將車簾放下來,秦孝公拉住了她的手,一任白毛風從臉上掠過。
商鞅上前揚鞭遙指,“君上,秦川東西八百里,這鹽鹼地恰在腹心地帶。從咸陽西一直延伸到下邽,將近洛水方至,佔地數百萬畝。要使這鹽鹼灘變成良田沃野,就要大修溝渠,引水澆灌。若秦川人口達到三百萬上下,就有能力開數百里大渠了。那時侯,秦川將富甲天下,變成天府之國!”
秦孝公殷殷的望著太子。嬴駟高聲道:“兒臣銘記在心!”
越過華山百餘里,車馬鐵騎便開進了桃林高地。人們說,夸父逐日便是渴死在這裡的。夸父的手杖化成了千萬株桃樹,這片山原便叫做了“桃林”。每逢春天,這裡的山原溝壑便開遍了奼紫嫣紅的各種桃花,裝點在萬綠叢中,使這莽莽蒼蒼的山原平添了幾分柔媚。實際上,桃林高地是一片廣闊的山原,北抵大河,南至洛水 ,溝壑縱橫,極其閉塞。函谷關其所以險要,就是因了它是桃林高地的出入口。函谷關卡在峽谷東邊入口,本來就已經是難以逾越的形勝要塞了。然而進了函谷關,還要穿越桃林高地僅有的一條數十里長的峽谷險道,才能進入關中平川的東頭。這就是函谷關之所以成為天下第一要塞的根本所在。秦孝公久歷軍旅,卻從來沒有親自登臨過夢縈魂牽的函谷關。因為它被魏國佔領了五十多年。商鞅收復河西后,本當前來巡視,卻又騰不出整段時日,便一拖再拖了下來。直至病體垂危,他才意識到這是多麼大的一個缺憾。
車馬轔轔,穿行在桃林高地的峽谷。秦孝公興奮的靠在車廂上,命內侍揭掉車頂篷布,開啟四面車簾。放眼四望,頭頂一線藍天,兩岸青山夾峙,鐵騎僅能成雙,車輛惟有單行。他的座車已經卸去了兩馬,還要小心翼翼的避開觸手可及的岩石枯樹。秦孝公望著兩岸高山,不禁笑道:“商君啊,敵軍即或進了函谷關,這高山峽谷之上只要有數千兵馬,也足可當得十萬大軍!”
“有此天險,秦川便是金城湯池也。”商鞅在車後也笑了。
“看!函谷關——!”嬴駟驚喜的揚鞭指向谷口。
此時峽谷稍寬,遙望谷口,但見一座卡在兩山之間的城堡巍然矗立,黑色的“秦”字戰旗迎風獵獵,城樓兵士衣甲鮮明矛戈如林,嗚嗚的牛角號悠長的響徹山谷。片刻之間,馬蹄如雨,一隊騎士飛馳而來,滾鞍下馬,“函谷關守將司馬錯,率副將參見君上!參見國後!參見太子!參見商君!”一員甲冑鮮明的青年將領報號做禮。
秦孝公扶著車廂奮力站了起來,“諸位將軍請起。來,上函谷關。”他知道,象這樣的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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