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遇劫(第3/6 頁)
幾個人中便數蘇錦瑞最好。邵鴻愷與她青梅竹馬,兩家本就是親戚,算是知根知底。邵鴻愷又是青年才俊,蘇錦瑞只看臉也算個美人,生母與邵表姨媽又有老情分可講,即便有朝一日嫁過去,看在這個老情分上,邵表姨媽也端不起惡婆婆的架勢。小姐妹們每每聊起這個話題,總要為賦新詞強說愁地嘆口氣,然後講一句“黛西最好命了。”確實,在她們看來,蘇錦瑞簡直就如西洋小說中的女主角,既能享用到兩小無猜的浪漫愛情,又不用承擔小說中的波折和磨難,天底下簡直再沒有比這樁姻緣更加美滿的了。
可現在偏偏就是大家最看好的姻緣出了岔子,旁人或許會看笑話,可馮媛潔卻深感焦慮而慌亂。她是習慣聽話的性子,在家聽長輩父母的,出嫁就聽公婆丈夫的,在嫁與未嫁之間,自然是聽比自己有主意的朋友的。蘇錦瑞長得好又聰明,待她們幾個朋友也真誠,在她心裡是隱隱有些崇拜的。她平日裡也喜歡與蘇錦瑞做比較,可那比較卻不是競爭,而是拿她當成一種標準來關照自己,頗有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義氣在裡頭。邵鴻愷的事令她驟然間不知如何是好,她心忖,蘇錦瑞比她聰明美麗,家世也好,懂得又多,待人接物天生就曉得如何遊刃有餘,嫁妝聽聞生母已在臨終前便替她備下,存在滙豐銀行裡這麼多年,早就是一筆不小的款子。蘇錦瑞樣樣都這麼好,邵鴻愷還要生二心,那自己呢?她即將步入的婚姻還能好嗎?
馮媛潔連日來備嫁的壓力驟然膨脹,逼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頭一低,眼眶就紅了,眼淚禁不住就掉落。她對自己飄渺不定的未來莫名憂心忡忡了起來。異國他鄉,壓根不熟悉的丈夫,連蒙帶猜還半懂不懂的洋文,舉目無親的境地,屆時她只怕連公寓門都不夠膽邁出去,還談什麼過日子?她又想,她去國講是講陪讀,可照著中國人的觀念,讀書就沒她什麼事,她的主要功用,多半還是要照料丈夫的衣食起居,還要如這邊花枝招展的女人們那樣,出入沙龍派對,為丈夫的事業打太太交際這張牌。
可自己練了這麼久,連什麼勺配什麼餐盤都會弄混,她怎麼可能去照料他人,誰又來照料她呢?
她這才開始意識到結婚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結婚不僅意味著告別故國家人,還意味著她要告別自己以往的生活,連自己的姓名都要被漸次隱沒,換成某某太太了。
馮媛潔哭得越發傷心,小半是為蘇錦瑞,大半卻是為自己,真情實意得過於厚重,反倒亟待蘇錦瑞來安慰她。兩人賓主倒了過來,蘇錦瑞想勸她莫要哭了,又深知馮媛潔一哭起來不盡興是不罷休,她有些無奈地掏出手絹遞過去:“我這個當事人都沒哭,你倒比我還傷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被邵鴻愷瞞著騙著那個。”
馮媛潔接過,抽抽搭搭回她:“就,就因為你不哭,我才要替你哭,連你那份一起哭……”
“你倒有理了你,好好好,你多哭兩聲啊,”蘇錦瑞只好哄她,“再就把我的眼淚給引出來,咱們倆就可以湊一對烏眼雞了,只是那樣你不就白哭了嗎?”
馮媛潔一想也是,勉力止住了眼淚,一邊打嗝一邊問:“你,你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呢?耳聽為虛,左右還是得眼見為實啊,”蘇錦瑞漫不經心地道,“等見了他的人再說吧。”
馮媛潔詫異地睜大眼,忽然堅決搖頭:“我不同意,要是他當面讓你難堪呢?不行的,那裡人雖多,講話聲音卻低,要是你們吵起來,你丟也丟死人了,要不,要不你不要管他吧。”
她猛然想到這個可能性,眼睛驟然一亮:“對,你不要管他了,黛西,你就跟我一起出國吧,你跟我走,買張船票而已,我有錢,我來出好了,我偷偷存了好幾百塊呢。有你跟我作伴,去哪我都不怕了,到了國外你想念書也罷,想觀光散心也罷,橫豎都跟我一起,我們就跟以前讀書時那樣不分開,多好……”
蘇錦瑞被她孩子氣一番話說得想笑,嘴唇一翹,眼眶卻熱了,她問:“那到時你的夫婿不同意可怎麼辦?”
馮媛潔啞了,她沒想過這個可能性怎麼應對,她悄聲道:“那,那我要堅持,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好歹留洋的……”
“只怕人家要講,不講理的是你和我,”蘇錦瑞嘆了口氣,“哪有人新婚期帶著朋友一起?不說礙不礙事,首先就不是好意頭,你母親,你夫婿,你夫婿家都不會同意,你一個剛過門的小媳婦,要為了我跟他們作對嗎?”
馮媛潔咬了下唇,豁出去一樣講:“真要哪樣,我就不結婚了,我看他娶哪個。”
她神態嬌憨中帶了無知無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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