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遇劫(第2/6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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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瑞如今已能確定,邵鴻愷這些時日,每到下午三點鐘前後,多半會在此消遣。
幫蘇錦瑞打聽這種事的自然是她的密友,而當初來她家做客的五個小姐妹中,有一位姓馮的小姐,恰好是幫她做這件事的不二人選。馮小姐名媛潔,也是西關大戶出身,家中祖父母父母皆俱在,是比蘇家還講規矩的人家,迄今晚輩還要給長輩晨昏定省,犯了錯還要去跪祖宗牌位。她父母照足舊例,早早替她尋好了夫婿,只等著她一從女中畢業,便可與夫家商議把婚事辦了。她是蘇錦瑞的小姐妹圈中最無憂無慮的一個,生得珠圓玉潤,老天賞了一張不笑都帶了三分笑意的臉。這種相貌有說法,人稱喜相,五行八字一排盤,沒有不好的。馮家雖然規矩大,可馮媛潔卻自有好命,她從小乖順樂天,父母長輩皆多疼愛,沒過門夫家也是門當戶對,拿她八字命格一看,也是分外滿意,再一瞧本人,果然是宜家宜室的模樣,於是更加喜歡。唯一的問題是未來夫婿人在國外求學,與馮媛潔素未謀面,未免有些盲婚啞嫁的嫌疑。然雙方家長早早商議,一完婚便讓馮媛潔去國陪讀,不必伺候公婆,又能長見聞,又遠夫家約束,實在沒有比這更新式更慰貼的親事了。
馮媛潔沒什麼主意,家裡人個個都講她有福氣,她聽多了,也便稀裡糊塗覺著所謂有福氣便是自己這樣了。趁著離結婚還有段時日,馮太太生怕她嫁到摩登家庭要丟人,天天拖著她出來買東西學交際多見人。因她婚後要去國,沙面這等洋人聚居的租界自然要多來,為了早日適應那些的社交禮儀,也為了吃習慣洋玩意,雅先生的“玫瑰”西餐館幾乎成了她的練習場。馮媛潔生來有些遲鈍,又備嫁備得神經兮兮,明明在此處撞見邵鴻愷好幾回,卻一心只顧著憂愁餐桌上的刀叉程式,沒分神去探究那個有窗邊固定留座的青年到底是誰。
直到蘇錦瑞來同她旁敲側引,馮媛潔才反應過來那原來就是邵鴻愷,她大驚道:“怪道那麼眼熟,與他一起總有位頂頂時髦的小姐,我記得還同母親講過的,反倒被母親罵我吃東西東張西望很失禮……”
她驟然發現自己話裡隱含的意思,嚇得捂住了嘴,結結巴巴道:“黛西,我,我也不是瞧得很真切,興許不是邵大少,就算,就算是他,那個社交場合陪女士用飯也是禮儀嘛,母親有教過我的……”
蘇錦瑞一聽便明白了,馮太太多數是早就認出邵鴻愷,只是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隱而不發,連帶著也不準女兒多嘴。看來邵鴻愷與她們蘇家的蹊蹺,外頭的人已開始瞧出端倪,連帶蘇錦香這段時日頻繁出入陳公館,只怕什麼風言風語都有了,沒準已成了下午茶佐點心的一道談資,偏她一個當事人反倒被矇在鼓裡。
蘇錦瑞只覺一種恥辱感瞬間襲來,她深吸一口氣,強笑道:“那到底是他不是?”
馮媛潔乾巴巴地道:“我也不能確定,要不然我問一下母親……”
“阿潔,你同我講實話,”蘇錦瑞微微顫抖,“不要連你都來瞞著我,等看我笑話……”
她語帶哽噎,馮媛潔嚇到了,忙道:“你別多心,我說,我說還不成嗎?那個,我瞧著八成,八成是他了。”
大抵是蘇錦瑞的臉色不好看,馮媛潔有些擔憂,小心翼翼道:“黛西,你莫不是生我的氣?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我自己忙得昏坨坨,顧前不顧後,沒注意那個就是邵公子,我沒想起是他還有個緣故,聖誕假期分明還有幾日,可瞧他在玫瑰西餐館那卻有了固定座位,似乎已回來挺久了,我沒想過他回來省城你卻不知道的,那個,他一次都沒來找過你?”
蘇錦瑞想了想,最終還是不想撒謊,直白地搖了搖頭。
馮媛潔反倒比蘇錦瑞還要不知所措,她呆呆地問:“怎麼會這樣?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蘇錦瑞與邵鴻愷的事,小姐妹們都是知道的。豆蔻年華,便是學校有專門的修女嬤嬤做督查,嚴格管理她們,然而女孩們該有的羅曼蒂克想象一樣不缺。她們小圈子中明確訂了親的有兩個,一個是馮媛潔,她本就萬事聽父母做主,婚姻自然不例外,故對父母之命全然沒反感,然要說多期待興奮也不盡然;另一個名喚作黎寶珺,黎小姐與馮媛潔截然不同,她自來有主意,家中堂兄弟又多,打小跟著男孩們看林紓翻譯的西洋小說,認定自由之愛方為婚姻締結之前提,故對包辦婚姻反感之極。可黎小姐與馮媛潔一樣,生在一個萬般不由己的舊式大家庭中,親事完全做不得主。她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要嫁與一個素未平生的男人就覺得痛苦不堪。其餘的三個小姐妹情竇未開,不足為論,相比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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