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第4/6 頁)
商團勢力遍佈省港澳,裡頭沒一個等閒富家翁。而且他跟粵軍幾位將領關係很好,出入有保鏢,跟車有衛兵,家裡有團練,惜命得很。”金叔看他,鄙夷道,“你身手好,好得過手槍機關槍?別把自己看太高,看下我,我以前也以為自己什麼都行的,結果呢?”
他把兩隻手遞過去,近看愈發醜陋得像被雷劈過的老樹皮,食指部位切得齊掌工整,顯見是行家做的。
“原本是要一根根手指切下的,幸得有你老爸,幸得仇家肯賣你爸面子。”
“我要是他也會保你,”易明堂讚賞道,“個個都想照著滙豐港紙做□□,可要畫到你那樣以假亂真,沒有。”
金叔得意地哈哈大笑:“那是啊,我當年仿青蟹紅底,什麼沒做過,顏色花紋,樣樣都不知多精細,有人拿了我做的錢去滙豐銀行驗真假,滙豐經理居然辯不出來。”
他笑聲間歇,感慨道:“所以說之前有多風光,過後就有多折墮,哪,現在這雙手只能用來畫死人銀紙了,不要學我。”
易明堂看著火,火光映照在他臉上明滅不定:“金叔,你聽過紙錢鋪路,黃泉買骨吧?”
金叔一驚,脫口而出:“怎麼你欠的不是錢,而是命?”
易明堂點頭,輕聲道:“答應了做三件事,做完了就兩清。這是第二件。”
“你算老幾啊?”金叔面色複雜,忍了忍,忍不住道:“大少,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年頭還講什麼以命還命,意思意思就行了。”
易明堂低聲道:“我有分寸,放心。”
金叔想了想問:“我多嘴問一句,誰要潘家銘上路?”
“這沒什麼好瞞著你的,和順幫老大。”
金叔皺眉:“和順幫不大不小,多年做碼頭行船這些,連花船煙館都少攙和,怎麼會買粵商的命?難道潘家銘擋了人家的財路?”
“我不管這些,”易明堂淡淡道,“做事而已,他們兩家的是非曲折不由我來斷。”
金叔嘆了口氣:“你啊,就跟你死鬼老爸一樣頑固,這個世道還誰講這套,睜大雙眼看看吧,皇上都被拉下龍椅,你以為你是誰……”
易明堂輕輕撣了撣衣襟上沾上的紙灰,道:“世道怎麼變,終歸要對得住自己,我心裡有數。不早了,我該走了。”
“快走快走,還留這想蹭晚飯嗎?”金叔不耐煩地揮手,等他真站起來又抬頭叫住他,“大少啊。”
“嗯?”
“清明重陽,別想我替你燒紙,自己來燒懂嗎?”金叔沒好氣,“最多這些元寶蠟燭算你便宜點。”
易明堂眼裡慢慢漚染上暖意,點頭道:“我儘量。”
“儘量個屁,必須,一定,”金叔罵道,“留著條命來盡孝,別想帶累我又燒多一份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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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易明堂小時候最喜歡的叔伯長輩中,金叔肯定算其中之一。
原因很簡單,他每次見易明堂都出手闊綽,紅包一拆開裡頭至少是五十一百港元,要知道省港兩地往來密切,連英吉利政府都承認的港紙,在人們心裡比朝令夕改的政府發行那些股票紙券靠得住,又比銀元方便攜帶,因此那兩張薄薄的“紅底”滙豐百元鈔,在那個年月已足夠撐起一箇中等人家的門庭。
等到易明堂小少年時考入書院唸書,金叔就不給他包紅包了,直接送表,那是一個精緻到華美的懷錶,純金刻花外殼,細碎的小鑽石鑲嵌表面,外加一條粗細得當的金錶鏈,瑞士江詩丹頓金錶,省城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少爺都不一定能有一個。
可惜金叔送的錢也好東西也好都太扎眼,每回在易明堂手裡還沒來得捂熱就會被他父親收走,易家門風清正,子弟忌諱奢靡成性,他連抗議都不敢說一句,生怕捱揍。
有天晚上,大熱天一家人在庭院乘涼,父親心情頗好,還指點他觀星,還給他講古,易明堂於是趁著氣氛大膽問:“爹,金叔怎麼那麼有錢?”
“有錢?”父親冷哼一聲:“年年清明去拜山,到處都有人燒紙銀了,我問你,那是錢嗎?”
“那怎麼一樣,金叔給我的都是真金白銀。”
“你懂個屁,”父親一巴掌拍他腦袋上,又怕拍重了委屈兒子,於是隨便摸兩下補償回去,耐著性子教,“記住啊仔,雙腳踩在正路上,雙手賺清清白白的錢,那才是真金白銀。不要看你金叔日進斗金又像善財童子,他的錢就跟紙銀一樣,遲早火一燒什麼都沒有,可惜了,他是有真本事的……”
那晚上還說了什麼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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