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第5/6 頁)
堂已經不記得,只記得被他父親一語成讖,沒過多久,父親深夜突然點亮武館大堂的燈,沒一會帶著人抄傢伙披星戴月出了門,一直天亮才回家,帶回血人一樣的金叔。
他渾身是傷,一雙手更是血肉模糊,哭得淒厲無助,像曠野裡滿身冤屈卻無能為力的魂。
小易明堂以為他是疼的,然而等聽清楚了才發現他不是在哭自己,而是一直叫著一個人的名字,“阿博,阿博啊,是大哥害了你,是大哥連累到你死無全屍,大哥該死,該死啊……”
他哭得實在太難聽,易明堂父親一巴掌打過去,緊跟著破口大罵:“你是該死,金旭來,你到今天才知道你該死?早叫了你不要做那種喪德敗興的衰事,你不但不聽,還拉你弟入夥,阿博本來好好在英文書院唸書,大把前程,現在搞成這樣你有什麼臉號喪?閉嘴!有這閒工夫不如想想怎麼保全你鄉下一家老小吧!”
這句話成功令金叔安靜了下來。
直到那天易明堂才知道,原來這位出手闊綽又下場悽慘的金叔叫金旭來,他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能出神入化,偽造香港滙豐銀行港紙的“鬼手金”。
傳說他原本不過是南海一個窮秀才家的兒子,老爸考了一輩子科考屢試不第,家貧屋弊還身染重疾,後來病榻上聽聞全國各省鄉試一概取締的訊息時,一口血噴出來死不瞑目。他死了倒好了,可惜苦了一家老小,金叔身為長子沒辦法只能入鋪給人做夥計幫補家裡。然而他卻是有才的人,看著隔壁仿古畫文人雅士進進出出就動了心,私下偷偷學畫,居然讓他臨摹得似模似樣。隔壁的掌櫃是個惜才之人,將他引薦給當地知名畫師,金叔殷勤伺候了人家半年,終於讓他鬆口收徒,這一下連店鋪都辭了,專心做仿古畫,到十七八時已能仿到十之七八。他師傅應邀上省城修畫,便將他也帶了上來,省城玩得起古玩書畫多是權貴商賈,也就是在那,他頭一回見到證券股票,青紅港紙。
古畫臨摹仿造費時費力,且文人畫最講氣韻天成,一筆一劃不是像就行了,畫得再逼真,筆尖墨下藏著的匠氣也騙不了行家裡手。金叔虧就虧在讀書少,在古畫仿製上能做的有限,然而畫證券股票一類卻牛刀小試,他一開始倒沒想造假,只是為了好玩,周圍的人也本著取樂的心態多誇獎為主,有人多嘴講了一句“股票大張花樣又不雜,畫得出來不出奇,有本事你畫港紙啊。”
聽者有心,金叔從仿十元“青蟹”開始,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膽子大了自然要更進一步畫百元“紅底”大鈔,然而每張大鈔上必有滙豐總經理簽名,這個英文名不懂英文的人不好仿造,他便將腦筋動到在省城英文書院讀書的堂弟金旭博身上。阿博正是好勝的年紀,英文又好,沒幾下就將這七拐八拐的洋人簽名描摹得惟妙惟肖。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沒多久便日進斗金,最多時一月竟然可畫出面值十萬的假港紙。
財帛動人心,更何況這種無本生財,一本萬利的手段。
兩人造□□是把好手,然而其他事上卻未見得精明,再加上都年輕氣盛,都從貧寒一夜一下跳入暴富,都還沒來得及學藏拙便被一下推到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世界之中。那是怎樣一個世界,五彩斑斕,空氣中都飄著金粉,呼吸都充滿迷醉痴狂的芬芳,走在路上都像飄在雲端,沒有一下實在。
然而那麼快活,人還要實在做什麼?
終於一下從雲端跌入地底,摔得粉身碎骨。
金叔無知者無畏,絲毫不知道他仿造□□,實際上得罪的全是自己惹不起的勢力,有人損失了利益要他們死,有人設了套等著他們鑽,有人故意像玩老鼠那樣先把他們弄個半死不活再插手收為己用,準備讓這倆兄弟成為他們的生財工具。
大家都不肯退讓,只好大家都別發財,為了誰也別佔便宜,公平起見,最好將這倆兄弟弄殘。
哪知道下手那幫人中有一個被金叔畫過的“紅底”鈔騙過,原想過番謀條生路,哪知傾家蕩產換來的港幣居然是金家兄弟畫的□□,他正愁沒地方報仇,這下好了,仇人都送到眼皮鼻端下,不趁機動手簡直對不住老天爺給的良機。只是弄殘怎麼夠呢?他當著金叔的面,三刀六洞,極有秩序感地捅死了金旭博。
而金叔雙手被石磨碾碎,食指被連根切下,然而十指連心的鑽心裂肺之痛,卻比不過他目睹阿博慘死那一刻的崩潰。
那原本是他們姓金這輩人中讀書最好的後生,靠自己的能耐考到省城英文書院來上學,不僅不要家裡給錢,學校還每月給他發津貼。十里八村都出名的小金童,比起金叔的爹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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