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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檢查下去,爹媽都已經是肝硬化中晚期了。幸好那時候廠子裡還有公費醫療,爹媽就一起住進了醫院,但也沒挺多久,她爹在一年後去世,她媽媽在病床上又熬了兩年,臨走的時候,本來因為病而昏迷了多日的人,突然清醒了,拉住殷紅,只說:“把弟弟妹妹的病治好。他們還要結婚,生孩子。”
這病沒有特效藥,就只有什麼辦法都試一試,受的教育又都不高,所以,走了很多彎路,去醫院治療了一段時間,沒什麼起色,殷紅就把寶全押在報紙上的那些神奇的廣告上,看看哪個說的治癒率高,就吃哪裡的藥,本地沒有診所的,就郵購,又到處去打聽了民間的偏方來,聽說吃芹菜能治這病,全家人就頓頓吃芹菜,炒,涼拌,包包子,把一家人個個吃得血壓偏低,手腳冰涼。又聽說紫河車能補充蛋白,就央人找了許多來,用瓦片焙著,弄成粉末,泡了水,強迫弟弟妹妹喝。聽說氣功或許有用,全家都去報了學習班,一到晚上,放著所謂的帶功的音樂帶,盤腿坐成一排。
都沒有用。只把殷紅培養成了半個大夫,會看醫學書和各種化驗單,會扎針,還認識各種草藥,一天到晚,嘴巴上掛著各種醫學詞語,西瓜是利尿的,白糖有助於增加肝糖元。殷虎和殷青漸漸給殷紅逼得要瘋了,就對殷紅說,有的乙肝一輩子也不會惡化成肝硬化和癌症,不如算了。殷紅不聽。
終於,還是回到大醫院去。聽大夫的話,嘗試最昂貴的治療方法,注射干擾素。家裡的積蓄,到那時候,已經花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錢,只能給一個人注射半年。殷紅咬咬牙,讓殷虎去注射,她一心想著讓殷虎先好了,還來及去參軍。
半年後,指標是轉陰了,可沒等殷紅高興三個月,再去查,又是陽性。
殷紅休息了三天,就出門去,找各種可以兼職做的工作,站迎賓,搞推銷,全都幹過來,積攢了兩年的錢,又把殷虎送到醫院去。這一年,國產的干擾素上市了,價格便宜許多,殷虎注射了一段時間,終於轉了陰。殷紅一高興,索性借了錢,把殷青也送進醫院去,一段時間後,只剩了表面抗原是陽性。到這時候,距離他家打響抗乙肝戰爭第一槍,已經過去了八年。
最後,殷紅把自己送進了醫院,她胃疼、出血已經有好一陣子,這症狀,她太熟悉,這是肝硬化的症狀,其實,當年,她也和家裡人一樣,是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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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那天,是個大晴天,殷紅經過醫院的花壇,看見金盞花開得正好,摘了一朵就插在頭髮上,如果媽媽在的話,肯定笑她是個瘋姑娘,可是,最壞的已經來過了,而她,只不過跟這人間要了一朵花。
止庵 讀書
止庵。男,原名王進文,1959年生於北京,1982年畢業於北京醫學院口腔系(現北京大學口腔學院)。做過醫生、記者等。出版有《樗下隨筆》、《如面談》、《俯仰集》、《樗下讀莊》、《六醜筆記》、《畫廊故事》等著作,並校訂《周作人自編文集》(三十六種)、《苦雨齋譯叢》(十六種)、《廢名文集》等。
讀書是一件很自我的事情,自然,寫書評也是一件很自我的事情,但是,當社會發展到今天,這種自我多少有了許多“折中”:一方面是太“專業”的書評讓人覺得枯燥,另一方面是寫作者自己浮躁。但是止庵的評論卻輕鬆地做到了均衡——既專業地保持著讀書人的本分,又能從讀書人的敏感點給予其本位的認知興趣。
日本文學與我(1)
說來我喜歡日本文學作品已有多年,平日與朋友聊天,卻很少得到認同。讀書各有口味,本來無須統一,但是這裡或許有個讀法問題。前些時我在一篇文章裡說,日本的全部文學作品,其實都是隨筆與俳句;進一步說,日本的隨筆也是俳句。日本文學之所以成立,正在於對瞬間與細微之處近乎極致的感受體會。若是以框架佈局等求之,則很難得其要領。這樣的話當然沒有什麼理論依據,但是我的確由此讀出一點好處,而這恰恰就是朋友瞧不上眼的地方。我覺得倒也有意思,不妨略微多說幾句。但並不是要辯解什麼,日本文學到底有沒有好處,又何須乎我來辯解呢。所以不提好處,說是特點罷。所謂讀法問題,即是因此而起的。
譬如小說,我們通常習慣的閱讀,總是在情節這一層面進行的;而最具特色的日本小說,並不以情節為基礎,卻是在細節的層面展開。它們首先是細節的序列而不是情節的序列。我們讀來,恐怕一方面覺得缺乏事件,另一方面又過分瑣碎。另外我們閱讀除想得到情節上的愉悅外,往往還希望有情感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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