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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地把傻子找了回來,回到家裡,她站在結婚時候別人送的鏡子面前,看著鏡子上“喜喜”字中間被傻子砸出的裂縫,真是動了離婚的念頭。
也還是沒離。後來有了孩子,傻子更加成了個危險人物,有一天,她不過去廚房衝了下奶瓶,再回來,就看見傻子正給孩子喂滾燙的開水。從此,反鎖房門就成了她的下意識舉動,有時候,正在機器前,她也會疑心自己忘了把孩子鎖好,簡直要急瘋了。孩子五歲,一家人去公園,一轉眼,傻子就把孩子送到了鞦韆上,一邊大笑,一邊越推越高。孩子十八歲的時候,她覺著這孩子真是命大,覺著自己真了不起。
二十多年時間,親戚鄰居就沒停過勸她,有的動員她在郊區果園裡找個泥房子,給老鄉給點錢,把傻子丟到那裡去,有的乾脆就說,傻子得了病就別給治了。她非常愕然,也不會說別的,只說:“那也是條命啊!”
後來,廠子不行了,他們一家靠著兩個人的內退工資,再幹點零活,供著兒子上了大學。兩口子似乎都覺出自己老了,傻子卻活得愈發旺健。她就發愁,他們都走了的話,傻子不就成了兒子的負擔麼?
不過,傻子還是死在了他們前頭,一場肺炎,短短几天就要了他的命。
葬了傻子,回到家裡,她感覺自己真是累極了,心裡亂糟糟的,到底是慶幸、解脫、難過,都說不上,不過,跟傻子鬥了這麼多年,他一下子沒了,還真是有點受不了,心裡空空的。她坐在窗戶前,看著後院裡,晚春的青草上落的槐花,就希望安安靜靜地坐一會,誰也別來打攪她。
迷城
侯墨一直記得,他老婆英子離開家去省城打工那天,是三月二十六號,他開著他載客用的三輪摩托送她去了火車站,要她到了省城記得經常打電話,多寫信。回去的路上,他還拉到了一個客人。那客人知道他剛送走了他老婆,還跟他開玩笑,說那可一定要當心,老婆進了城,眼界開了,可別不回來了。
開初的三個月,英子一直有信來,說是在一個理髮的地方幹了一個月,後來又換了一個餐廳。第三個月,還寄回一點錢來,再後來就沒訊息了。侯墨照著她來信的地址寫了信回去,都給退了回來,說是沒這個人。英子離家半年的那天,侯墨把三輪摩托給了表弟開,自己去了省城。
先去了英子說的理髮的地方,那裡的人說是早不幹了。又去餐廳,也說已經走了很久了。侯墨沒一點頭緒,在車站跟前找了個便宜的旅店住著,每天到他們老鄉那裡去打聽,再就是拿著照片到打工的人多的地方給人看。漸漸過了一星期了。侯墨開始往壞處想了,每天到廣場的閱報欄前去看報紙上的各種壞訊息,甚至到公安局也去了好幾次。
那段時間,那城裡有個女人和丈夫晚上出來,不小心掉到了沒井蓋的下水道里,再沒找著,報紙上天天報道這事情,追蹤打撈過程,探討城市建設問題,公民道德良心,並且每天都登一點這女人以前事情,她的照片,她的丈夫抹眼淚的照片,她的兒女做作業的照片,還訪問她的鄰居,同事,他們都說,她是個好女人。
侯墨天天看見那報道,漸漸對這事情有了奇異的關注,他自己也不明白這女人的事情怎麼就那麼揪他的心。他每天一大早就到閱報欄前去等著人換新報紙,有一天,他一直等到了中午也沒見換報紙的來,後來才想起來可以買一張報紙看。
打撈進行了十一天,侯墨在這城市裡就又呆了十一天,每天四處找英子,看報紙,身上的錢漸漸快沒了。
最後的那天,報紙上登出來說,那女人打撈到了。還有一張照片,可以看見圍觀的人腿中間,一個被掀開井蓋的下水道口。
晚上,侯墨就往報紙上說的那個找見女人的下水道口趕,經過一個黑黑的巷子,看見有幾個男人在糾纏一個女人,那女人的叫喊越來越不成調。侯墨也不知道他是想救那女人,還是想湊到跟前去看個究竟,看那女人是不是英子,只是傻了似地往跟前走,沒等他到跟前,一個黑影子衝過來,手裡亮晃晃地一閃,一陣子疼痛過後,他倒下去,身體裡有熱熱的東西往外流個不住。隱約中,他還想,這些東西最後恐怕也會流進下水道吧。
殷紅
殷紅生在一個極其普通的人家,爹媽在工廠工作了一輩子,沒什麼文化,殷紅也只讀到初中畢業,就到工廠上班了,弟弟殷虎和妹妹殷青,都在唸中學。
後來的事情都是從殷虎報名參軍那年開始的,體檢,殷虎沒過去,說是有乙肝,殷紅全家都去做了檢查,爹媽和殷虎殷青都是大三陽,只有殷紅是好的,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