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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遣來的官吏,一向是特別客氣的,因而內史也跟丞相一樣,只肯與楊寬平禮相見。然後楊寬又稱名引見他的屬吏,等這一套禮節完了,內史少不得又要與楊寬寒暄一番,道了前一天失迎的歉意;楊寬也說了些仰慕的話,自陳資歷極淺,此來辦案,要請多指教,話風順勢一轉,談到了公事。
那一囊文書,早置在左右,楊寬取了過來,親手開啟封緘,把方方漆書竹簡,順次鋪排在內史面前,然後回自己的席位,端然危坐,靜靜等候。
內史道一聲謝,俯身閱文書。那是延尉衙門特致陽虛丞相的公牘果然是為了淳于意的案子,他看了數行,隨即抬起頭來,臉上是爽然若失、啞然欲笑的神氣。
楊寬倒奇怪了,何以有此表情?口中雖未說話,眼中卻是詢問的神情。
“原來是為倉公的案子。”內史自語似的說:“這又何須大動干戈?”
“怎麼?”楊寬把身子往前湊了湊。
“倉公是最知法守法的人,果真要他到案,只隨便派人去通知他一聲就是了,不必動用這麼多人。”
“呃,呃!”楊寬大喜,“這就省事了,事不宜遲,就請內史派人吧!”
“不忙,不忙!且容我先讀完了這通公牘。”
等讀下去,可就不對了。原來齊國的太傅,十分怨毒,除了指控淳于意“詐疾”,有意不為齊王治病以外,詞氣間還隱約指陳,淳于意以敢於抗命不奉徵召,是託庇於陽虛侯的緣故,這從另一方面著,也等於指責陽虛侯縱容淳于意大膽妄為。倘或往深處羅織,竟可說是陽虛侯有意與齊王為難了。
內史深諳律例,並且見聞過許多株連無辜的冤獄。一面看這通公牘所敘,不由得一陣陣心驚肉跳——這時他才明白,何以像淳于意這類案子,明明應該發交陽虛審理的,竟要捕赴京城,下詔獄審問。那不是明明表示,因為牽及陽虛侯的緣故,竟變成了兩國的糾紛,須得朝廷才能秉公處斷嗎?
“啊,啊!”內史有些緊張了,抬頭向楊寬說道:“倉公雖然知法守法,但此案關係重大。齊國太傅,是否誣控,我不便多說。以陽虛而言,唯當盡辦協助,若有差池。授人口實。為防萬一起見,我要問一句:這通公牘中所說的一切,足下都知道嗎?”
“當然。”
“足下帶來的那六位呢?”
“那六個?”楊寬使勁搖一搖頭,“此輩何足與聞機密?”
“好!”內史總括一句:“這就是說,此案在此時此地,只你我二人知道?”
有了這句話,內史便脫卸了一種可能會發生的責任——淳于意的脫逃,並非陽虛有人在事先洩漏風聲,而此刻更因為牽涉及於陽虛的緣故,他覺得手腳要做得特別乾淨,嫌疑才能撇得格外清楚,所以念頭一轉提出一個新的辦法。
“為防萬一走漏訊息,我想委屈足下,”內史低聲說道:“與我一起走一趟,到倉公家去。”
楊寬不知道這是內史要他做一個見證,從開閱文書,瞭解案情,到逮捕倉公,為時極短,而且始終不離,這中間決無徇私故縱的可能。
只覺得這位陽虛治民執法的內史,公忠體國,手段老到,叫人不能不佩服。於是欣然表示,一切聽從他的安排。
內史成竹在胸,只留下兩名衛士,把其餘的差役,一律遣回。同時他又建議楊寬,不妨把那六名屬吏,也留在行館待命,楊寬自然同意。於是雙方從人,紛紛散去,一時熱鬧非凡的行館,復歸於清靜。
“請吧!”內史揚手肅客,看一看天色又說:“且勾當了公事,午間奉屈小飲!”
他表面閒豫,心裡可不一樣。隨著轆轆車聲,思潮起伏不定——救倉公容易,救了倉公而又要洗脫陽虛縱容庇護的嫌疑,卻無善策。看來此事還得重新籌劃。
正這樣轉著念頭,車子慢慢停了,停在淳于意所住的居仁裡外——里門窄小,不容高車駟馬出入,內史和楊寬必須下車步行了。
衛士前導,貴人降臨,一時黎庶百姓,紛紛走避。內史認為到了這裡,不必再顧慮“洩密”,便即召來衛士吩咐:“去問一問,倉公家住何處?”
“原來到倉公家!那不用問,陽虛的人誰不知道倉公家?喏,請看,”衛士向前一指,“那人多的地方就是。”
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但見一家人門前,四散坐著面帶病容的男女老幼,各有家人扶持攜抱,更有兩個壯漢,抬著一個躺臥在門板上的病人,疾趨而至,不用說,那也是來向倉公求診的。
一看這情形,內史深為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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