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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荃的浙江巡撫乃是“補授”。浙江政務,仍由“責無旁貸”的左宗棠管理,而曾國荃原來幹嘛現在還幹嘛,“毋庸以浙事為念”。繞了半天,這個“補授”巡撫是個安慰獎,但是,其用意則甚微妙。李鴻章一句玩笑話,點透此中玄機:“惟有位無地,有權無財,仍系美中不足。須盼金陵大功早成,以兩粵、四川酬庸” ;“有位無地”,謂名為浙撫,而不管浙地之事。“有權無財”,謂身為浙撫,而不能動用浙江的錢漕厘稅補充軍費。總之,這個虛銜毫無實際。最末“酬庸”云云,則是說此一虛銜得等到攻下南京才能落實;當然,那時候可能被調到更富裕、更輕鬆的省區,如兩粵或者四川,擔任總督。“升官圖”的遊戲設計,妙則妙矣,無奈局中人經過初期的驚喜,冷靜下來,不免有些觖望,有些氣憤。 投以木瓜,報之以瓊瑤;任以撫臺,則求之以軍門。中央給曾九帥開玩笑,曾九帥也給中央開玩笑,他想了幾天,決定辭掉巡撫這種文職任命,改求提督(即軍門)一類的武職。改文為武,為什麼是笑話呢?要理解這個笑話,我們先得知道:清代以科舉取士,仕宦依次以進士、舉人、五貢、廕生為正途出身,捐納、議敘為異途出身。用今天的話說,正途是考試得來的文憑;捐納是花錢買來的文憑;議敘是學校贈與的榮譽文憑。正途多任文職,捐納難以升任高階職位,議敘則多靠戰功充任武官。然而一二品大員(尚、侍、督、撫等)多從進士、舉人中選擢。這些銓選標準並未明文載入國家法令,但是整個社會已經預設為不成文法,並按此操作。例如,左宗棠不甘心舉人身份,雖在湘撫幕內風光無限,詔賞四品卿銜,還是不絕進京考試之意,咸豐聞之,說:“左宗棠何必以進士為榮?文章報國與建功立業,所得孰多?” ;“文章報國”,就是經過一級級考試的“正途”;“建功立業”,則是論功議敘的“異途”,左宗棠汲汲不願走“異途”,可見正途出身亦即科舉考試出身,對清代讀書人的影響之大之深。這和今日高官、高職紛紛在職讀書,補得碩、博“出身”,是一個道理。舉人況且如此,舉人以下出身,倘被破格超擢,就更能感到來路不正的遺憾。曾國荃出身“優貢”,即“五貢”之一 ,出身比舉人還差。巡撫為正二品,拔貢補授此職,固然是破格超擢,驚喜以外,如前所述,不能沒有遺憾;遺憾之餘,發現此職竟是虛銜,則終於味同嚼蠟。所以,他準備放棄“正途”出身,辭文就武,走上“異途”。這恰恰和左宗棠不願從“異途”進身相反,也大背於當日的一般觀念。因此,曾九此舉,可視作不服從組織安排的玩笑之舉。曾國藩識破他的狡獪,趕緊阻止:“優貢出身,豈有改武之理?且過謙則近於偽,過讓則近於矯。……其改武一層,弟以後不宜形諸筆墨,恐人疑為矯偽不情也” ;嚴厲警告他不要亂開玩笑,“矯偽不情”。李鴻章作為好友,則出之以幽默:“求改武職,鄙見亦深不謂然。幹事不在讀書多少,即公之學業,已足媲美時流,所論‘方今要務,全在籌餉、養兵、添兵、打賊,此外皆在所緩’數語,便是疆吏大本領。惟有土此有財,以虛銜而受無餉實禍,竊為公憂之” ;雖然體諒他“以虛銜而受無餉實禍”(即前信“有權無財”之意)的尷尬,但還是不贊同改文就武這種玩笑。一兄一友,都是進士“正途”出身,比曾國荃更清楚官場的遊戲規則,他那點小聰明,一看便知。所以曾國荃這個惡作劇性質的玩笑被及時阻止,不致釀成大錯。 超受官職,例必謝恩,謝恩摺例必客氣辭讓一番,這套虛文我就不講了,單講講曾國藩如何手把手教他兄弟寫奏摺。 胡林翼說:“天下奏牘,僅三把手,而均在洞庭以南” ;“洞庭以南”,即是湖南;“三把手”,即曾國藩、左宗棠和他自己。李鴻章寫奏摺也是一把好手,只是當時頭角未露,所以不在其選。曾國藩既為“三把手”之一,曾國荃對阿兄在寫作奏摺方面的意見,自然言聽計從,不像論軍務那樣“每每長篇辯駁”。 曾國荃補授巡撫,可以“單銜奏事”,便思有所表見。此前軍務、人事、餉況,都由其兄代奏,略無遺漏;曾九胸中實無多少不吐不快的“下情”,非得上達天聽不可。小孩子新得套鞋一雙,不管是否下雨,先穿上出外溜達一圈,曾九急於奏事之情,頗具此種童趣。但是,立言有體有要,像這種沒話找話、純屬嘗新的不穩重,就是不識大體,所以,曾國藩給他上的奏摺第一課,就是: “應奏之事暫不必忙。左季帥奉專銜奏事之旨,闕後三個月始行拜疏;雪琴得巡撫及侍郎後,除疏辭、復奏二次後,至今未另奏事。弟非有要緊事件,不必專銜另奏;尋常報仗,仍由余辦可也” ; “左季帥”,左宗棠,字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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