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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一樣的白臉和臉上那兩隻細長的鳳眼,她騎在一匹遍體鱗片、頷下生著鬚子、頸下掛著金鈴的綠色麒麟上,頭上籠罩著紅雲,腳下駕著白雲,正在草原的上空遊蕩著。娘娘啊娘娘,把您懷裡那個大胖小子給我吧,我願意給您磕一萬個響頭。她被自己的虔誠感動得熱淚盈眶,耳邊彷彿就聽到了麒麟頸下的金鈴叮噹著,降落到自己的眼前。娘娘將懷中那個大胖小子遞到了自己眼前。娘娘和孩子身上香氣撲鼻……
姑父儘管年近四十,但頑性十足。他給毛驢挽上韁繩,任它馱著璇兒自由行走。他自己卻在路邊的草地上跑來跑去。他採來一把野花,編成一個花冠,戴到璇兒頭上,說是給她遮陽。他在草地上追趕小鳥,累得氣喘吁吁。他鑽到草叢中,找到一個拳頭大小的野瓜,遞給璇兒吃。他說這是一個甜瓜,但璇兒咬了一口,苦得舌頭都拖不動。他挽起褲腿,跳到水裡,捉到兩隻像西瓜籽一樣的小蟲,捂在手心中,搖晃一會兒,喊一聲:“變!”然後就把那蟲兒讓璇兒聞。“什麼味?”璇兒搖頭說不出來。他說:“西瓜味兒,這是西瓜蟲兒,是西瓜籽兒變的。”
璇兒感到姑父真是個大孩子,很貪玩也很好玩。
看婦科的結果上,魯璇兒沒有病。
姑姑憤怒地說:“我去找上官家算帳去!明明她家的兒子是匹沒生的騾子,卻來磨難我們璇兒!”
但大姑姑走到大門口就折了回來。
十幾天後的一個大雨傾盆的晚上,姑姑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用姑父的錫酒壺燎開一壺酒。姑侄二人對面而坐。姑姑拿出兩個綠皮酒盅子,放一個在璇兒面前,自己面前也放了一個。蠟燭搖曳的光芒把姑姑的影子投到後邊的牆上。姑姑往酒盅子裡倒酒時,璇兒看到她的手在哆嗦。
“姑姑,為什麼要喝酒呢?”璇兒預感到要發生什麼大事,忐忑不安地問。
姑姑說:“沒什麼事,下雨天,煩悶,咱娘兩個聊會天兒。”
姑姑端起酒杯,說:“來呀,孩子。”
璇兒也端起酒杯,膽怯地望著姑姑。她看到姑姑的酒杯將自己的酒杯撞得顫抖了一下。
姑姑仰脖把杯中酒灌下去。
璇兒也把杯中酒灌下去。
“孩子,你打算怎麼辦?”姑姑問。
璇兒悲苦地搖了搖頭。
姑姑又給她自己的杯子和璇兒的杯子倒上了酒。
“孩子,”姑姑說,“咱們認命吧。上官家的兒子不中用,已經對不起咱們了。記住,是她家欠了咱們的情,不是咱欠了她家的。孩子,這世界上,好多堂堂皇皇的事,都是在黑燈瞎火裡幹出來的。你聽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嗎?”
璇兒困惑地搖搖頭,兩杯酒落肚,她的頭已經暈眩了。
就在這天夜裡,於大巴掌上了璇兒的炕。
等到早晨醒來時,璇兒感到頭痛欲裂。她聽到耳邊有人響亮地打著呼嚕。她困難地睜開眼,看到姑夫赤身裸體臥在自己身旁。他的一隻熊掌樣的大手,捂在自己的一隻乳房上。她大叫了一聲,拉過被單遮住身體,嗚嗚地哭起來。於大巴掌醒來,像闖了大禍的小孩子,抱著衣服跳下炕,結結巴巴地說:“是你姑姑……逼我來的……”
轉過年來春天,清明節剛過,上官家的兒媳婦魯璇兒,生了一個黑眼睛的、瘦瘦的女孩。上官呂氏跪在菩薩瓷像前磕了三個頭。她欣慰地說:“謝天謝地,總算開了腚了。求菩薩保佑,明年送我家個孫子吧。”
她慷慨地煮了一碗荷包蛋,端到兒媳面前,說:“吃吧。”
上官魯氏感激地望著婆婆的大臉,鼻子一酸,眼淚滾了下來。
婆婆看了看那臥在破布裡的女嬰,說:“就叫她來弟吧。”
第五十九章
二姐上官招弟,也是於大巴掌的種子。
連續生了兩個女孩,上官呂氏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母親認識到一個殘酷的真理:女人,不出嫁不行,出了嫁不生孩子不行,光生女孩也不行。要想在家庭中取得地位,必須生兒子。
母親的第三個孩子,是在蘆葦蕩裡懷上的。
那是招弟滿月後不久的一箇中午,母親遵照上官呂氏的指示,去村子西南方向的葦塘邊撈小螺螄餵鴨。那年春天,來了一個賒小鴨的,是一個高大健壯的外鄉人,肩膀上披著藍布,腳穿一雙麻鞋,挑著兩籠杏黃色的毛絨絨的小鴨。他把鴨籠放在教堂門前的大街上,悠揚地吆喝著:賒小鴨嘍——賒小鴨——。往年春天,有賒小雞的,有賒小鵝的,從來沒來過賒小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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