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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民寫字陶然忘機,有時徽因便同志摩在裡屋聊天。有一天,林長民放下筆時,徽因、志摩雙雙從裡屋出來,他竟脫口對房中的陳通伯等客人叫道:“你們看,我家徽徽和志摩是不是天生的一對?”
徽因和志摩頓然紅了臉頰。
便是陳通伯也感到突兀,張大了嘴巴。
此時,徐志摩已同結婚4年的夫人張幼儀住在劍橋附近巴士頓鄉下。志摩3年前隻身出國,先到美國麻州克拉克大學讀經濟學,一年前從美國來到倫敦,張幼儀是志摩到英國後,由張莫若從硤石帶到這裡來的。
林家同徐家相距不遠,志摩通常騎腳踏車往返,有時也坐街車,聊得晚了,林長民也讓徽因送志摩一段路。
他們沿著通往巴士頓鄉下石板小路緩緩走著。濃重的霧氣悄悄從四周瀰漫上來。徽因的手電筒光可盈尺,為志摩照著前面的路。秋蟲在他們腳下鳴叫,唱著一支生命的古歌。頭上,不時有幾片枯黃的葉子飄落下來,那個季節已退到了時光的邊緣。
“又是一葉落知天下秋了。”志摩感嘆著。
“徽因,你知道我最怕秋天。”他揀起一片葉子放在鼻子底下嗅著,彷彿要把那生命的餘燼吸進肺裡。“這是離人心上秋啊!3年了,我感覺得自己就像這片葉子,在不定的風裡飄來飄去,不知道哪兒是我的歸宿。”
林徽因看著他的眼裡噙滿了淚水,她哪裡知道,長期以來,這種莫名的憂傷何曾離開過志摩一時。
徐志摩在美國讀經濟學期間,接觸到羅素的哲學,毅然決定到英國投師羅素門下,然而羅素卻與校方意見相左被解聘,此時去中國講學,徐志摩與心中的聖哲失之交臂。
被希望折磨得幾近絕望的他,終又考取了劍橋的經濟學院,半年之後,在一個命運安排的偶然機會里,他結識了知名作家狄更生,狄氏很費了一番周折,才得以推薦他到王家學院讀特別生。
林徽因默默地聽著。
志摩娓娓地講著這些,他的神情平靜,彷彿是在講別人的故事。然而,徽因已經懂得了苦難對於親歷者才是具有實際意義的苦難。而她,僅僅是個聽故事的人嗎?她多想把纖細的手搭上他微微抖動的肩頭。
“徽因,我真的寫了一首詩,可以讀給你聽嗎?”志摩問。徽因點點頭,她彷彿加快了心跳。
草上的露珠兒顆顆是透明的水晶球,新歸來的燕兒在舊巢裡呢喃個不休;志摩那夾雜著硤石官話的男中音,在夜霧裡繚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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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因不由自主地接下去:詩人喲!可不是春在人間,還不開放你創造的噴泉!
志摩的眸子悠然亮了。
這一聲霹靂震破了漫天的雲霧,顯煥的旭日又升臨在黃金的寶座;柔軟的南風吹皺了大海慷慨的面容,潔白的海鷗上穿雲下破浪自在優遊;徽因又接下去:詩人喲!可不是趁航的時候,還不準備你歌吟的漁舟!
志摩亢奮地說:“徽因,你的句子真是妙極了!”他朗誦的語調更加昂揚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雲雀天鷚,縱橫四海不問今古春秋,散佈著稀世的音樂錦繡;林徽因用雙手捂住臉龐,她不敢讓志摩看見,淚水已湧出了她的眼睛。晚禱的鐘聲蒼老地在遠處咳了兩聲,志摩停住腳步,半分鐘之後,他把手伸給徽因,林徽因卻把那隻手電筒塞到他手裡。
她有幾分悵然地看著那縷光束,如一片橙黃的葉子,朦朦朧朧地飄進了遠處的霧嵐。
藍色的布萊頓海灣
陽光下的海,燦爛得如同布萊頓的玫瑰園。
浪花的顏色是全部光譜的顏色,熱烈而澄明。底色是那種鋒利得能割傷情感的藍,那種碰一下就能弄出許多響聲的藍,同時又是那種溫暖得把你包裹起來的藍,沒有誰能說出那種藍的複雜的內涵。
沙灘是鬆軟的,蓬蓬鬆鬆地撐起一片陽傘的世界。一把細沙過手,掌上便燦然閃爍著無數金色的星子。賣海鮮的小販在沙灘上的陽傘中穿梭著,那都是些十來歲的孩子,籃子裡是煮成金紅色的大螫蟹,還有淡紫色小龍蝦,他們用英格蘭民歌樣的嗓音叫賣著,吸引了來自各地和許多國家的海浴者。
不遠處皮爾皇宮拖著修長的影子。這座閣樓式的建築物——大帝國攝政時代的王宮,擁有著東方神秘的色彩,成為這座小城最豪華、最漂亮的海外休閒別墅。
林徽因是跟隨柏烈特醫生一家來布萊頓度暑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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