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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失敗者,得意的、失意的,殺人的抑或被殺的,知心人還是死對頭,為壽為夭,是愛是仇,最後統統地都在這裡碰頭了。像據說是晉人偽造的《列子》中所言:“萬物所異者,生也;所同者,死也。生則有賢愚貴賤,是所異也;死則有臭腐消滅,是所同也。”元人散曲中也說,“列國周秦齊漢楚。贏,都變做了土;輸,都變做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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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家族(2)
縱有千年鐵門檻,
終歸一個土饅頭。
關於這一點,莎士比亞也講了,他在劇作《哈姆萊特》中,借主人公之口說,誰知道我們將來會變成一些什麼下賤的東西,誰知道亞歷山大帝的高貴的屍體,不就是塞在酒桶口上的泥土?哈姆萊特接著唱道:
凱撒死了,你尊貴的屍體
也許變了泥把破牆填砌,
啊!他從前是何等的英雄,
現在只好替人擋雨遮風!
莎翁在另一部劇作裡,還拉出理查王二世去談墳墓、蟲兒、墓誌銘,談到皇帝死後,蟲兒在他的頭顱中也玩著朝廷上的滑稽劇。我以為,他是有意向世人揭示一番道理,勸誡人們不妨把功名利祿看得淡泊一些。當然,他講得比較含蓄,耐人尋味。
而在中國古代作家的筆下,就顯得特別直白、冷雋、痛切。舊籍裡有一則韻語,譏諷那些貪得無厭,妄想獨享人間富貴、佔盡天下風流的暴君奸相:
大抵四五千年,
著甚來由發顛?
假饒四海九州都是你的,
逐日不過吃得半升米。
日夜宦官女子守定,
終久斷送你這潑命。
說甚公侯將相,
只是這般模樣;
管甚宣葬敕葬,
精魂已成魍魎!
馬東籬在套曲《秋思》中,沉痛地點染了一幅名韁利鎖下拚死掙扎的浮世繪:
蛩吟罷一覺才寧貼,
雞鳴時萬事無休歇。
爭名利何年是徹?
看密匝匝蟻排兵,
亂紛紛蜂釀蜜,
鬧嚷嚷蠅爭血。
……
投至狐蹤與兔穴,
多少豪傑!
鼎足雖堅半腰裡折,
魏耶?晉耶?
他分明在說,社會人生,充滿了不確定性。列國紛爭,群雄逐鹿,最後勝利者究竟是誰呢?魏耶?晉耶?應該說,誰也不是。宇宙千般,人間永珍,最後都在黃昏歷亂、斜陽繫纜中,收進歷史老仙翁的歪把葫蘆裡。
當然,這麼說,並不意味著一切都是虛無。敗葉飄飛、泥沙俱下之後,總會有精金美玉存留下來。體現著生命自由與人文覺醒的“魏晉風度”,就正是這麼生成的。
二
按說,一個由分裂達到統一的朝代,總該是面貌一新、有所建樹吧?那也未必。西晉王朝結束了魏、蜀、吳三國割據政權的統治,實現了“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可是,“合”了以後,比“分”的時候更亂、更糟,弄得昏天黑地,一塌糊塗。而且,為時很短,整個王朝傳了四帝,滿打滿算,僅僅五十二年,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短命王朝;如果從它出兵滅吳,到最後一代皇帝被俘,都城淪陷,實際上,統一中國不過三十年。
一般地說,一個新興的政權,總會比垮掉了的舊政權具有活力,具有較高的施政能力吧?西晉王朝卻是例外。司馬氏為了奪得政權,處心積慮幾十年,把一切精力都放到如何謀國,如何篡位上,而當真正登上九五之尊,已經到了第三代,此時恰恰進入了危患重重的瓶頸期。當政者從根本上就不具備那種挽狂瀾於既倒的決策能力,到頭來,就只有宣告滅亡了。對此,宰相何曾早有預感。一次,他對兒子說:國家剛剛創業,應該朝氣蓬勃,才是正理。可是,我每次參加御前會議或者皇帝的宴會,從沒有聽到談過一句跟國家大局有關的話,只是說一些日常瑣事,這可不是好現象。你們或許可以倖免,到了孫兒那一輩,恐怕就逃不脫災難了。
對於這個王朝的腐敗成因,著名史學家陳寅恪先生是這樣分析的:“西晉一朝之亂亡,乃綜合儒家大族與法家寒族之劣點所造成者也。”本來,兩個異質集團結合在一起,其優點、劣點的“存活率”是各佔一半的;但在有些情況下,優點未能得到發揚,劣點卻充分顯示出來。這令人想起英國大作家蕭伯納講的笑話。一個女演員對蕭伯納說:“如果我們結合在一起,以你的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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