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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使人出汗的還是最後一段,書上曰:洪武中,(陳)子經為起居注(官名),坐法死,臨刑,上(朱元璋)曰:“吾特為宋祖(趙匡胤)雪憤矣。”
趙匡胤先生的“憤”,和朱元璋為同類所洩的“憤”,實在是一個醬疙瘩,他明明是“篡”了的,卻想用文字詐欺的手段,使人認為他並不是“篡”,而只是“禪”。柏楊先生一向認為“篡”是可敬的,蓋中國五千年的政治制度中,“篡”是和平轉移政權的唯一方法,不必經過大流血大屠殺,可以說萬民之福,應該稱頌不止。但有些人卻認為必須對小民砍砍殺殺,才算冠冕堂皇,這種殘忍成性的禽獸思想,也只有醬缸蛆有。所以趙匡胤先生應是值得佩服的一位。其他若曹丕先生,若司馬炎先生,若王莽先生,都應是小民的救星。
民主政治,政權的轉移靠選票;專制政治,政權的轉移只有靠火併或篡位。站在小民立場,姓張的當皇帝也好,姓王的當皇帝也好合中國實際的社會主義建設的道路等等。這部著作對中國社,千萬別打,尤其是千萬別千百萬人頭落地。與其殺人千萬才出真命天子,不如篡他一篡。而一個王朝到了可以隨時被篡的地步,那個王朝也腐爛得差不多啦,苟延殘喘地因循下去,受害的只是小民。一批新的血加入了舊政權當中,至少是一個新的希望。
這些都是題外之說,題內之話是,中國的“正史”就是在這種標準下寫成的,“真”的史料一樁樁、一件件地被隱瞞曲解,只剩下了“美”的辭藻,和當權派要求的被染過或被漂過而變了形的事蹟。
死文字統治活事實
中國“正史”上明目張膽的文字詐騙,觸目皆是,柏楊先生曾出版過《鬼話連篇集》,盼望讀者老爺無論如何,去買一本瞧瞧,如果買不起,不妨書店逛逛,覷個冷子,俘一本也行。上面收集的全是歷代開國皇帝裝神弄鬼的文字詐欺鏡頭,沒有一個字不是扯謊。有些人動不動就搬出“正史”,認為“正史”才可靠,恐怕得買把小刀剔剔他閣下腦折紋的硬石灰。蓋用不著鑽到故紙堆裡,屁尿齊流地猛去考據,僅憑國民小學堂畢業那點科學常識,就可知道那是幹啥的。
趙匡胤先生明明是“篡”的,他自己硬不肯承認是“篡”。朱元璋先生官官相諱,也不承認趙匡胤先生“篡”,而且把稱趙匡胤先生為“篡”的人找個碴兒殺掉。獸性大發到這種地步,正史的內容可想而知,只好說趙匡胤先生當皇帝是被部下黃袍加身,硬抬上寶座的。真不知道行軍打仗,軍營之中,哪裡來的那玩藝。這不過小小者焉,像楊廣先生,明明把親爹楊堅先生殺掉的,“正史”上卻一字不提,只輕描淡寫曰:“七月,高祖(楊堅)崩,上(楊廣)即皇帝位。”好像楊堅先生不是死在逆子之手,而只害了一場感冒,“美”則美矣,“真”就沒啦。又像曹髦先生,明明是被司馬昭先生的家奴成濟先生一矛扎到尊肚上,活活刺死,可是“正史”上卻寫得更簡單啦,曰:“正月己丑,高貴鄉公卒,年二十。”血淋淋的一場犯上謀殺,跟楊堅先生一樣,也好像是害了一場感冒。這就是中國可敬的“正史”,他媽的。
具體的例子,舉出來能舉一火車,將來一定寫一本“文字詐欺集”,挑些重要的文獻,向各位讀者老爺推銷,現在不再零賣啦。除了具體事實,即令在用詞上,也可看出病入膏肓。明明是“賞”你一個官做,卻硬說是“拜”。正人君子一聽說教他當官,立刻就雙膝跪地,感激得眼淚直流。可是文字上那麼一“拜”,好像是韓信先生那種登臺拜將的鏡頭。明明是恨人骨髓,把你“喀嚓”一刀,卻硬說是“賜死”,“死”都要“賜”,不賜就不敢死,喝尿喝得如此之多,竟然不嫌口鹹。明明像狗一樣對女人亂奸亂淫,卻硬說是“臨幸”。皇帝把小民的姐妹妻子女兒搞了一夜,不但沒人氣沖牛斗,反而光光彩彩地說是“承恩”。明明是被敵人生擒活捉,卻硬說是“狩”,狩者,打獵也,中國皇帝去北方打獵的可多啦,前有司馬熾、司馬業,後有趙佶、趙桓,雙雙對對,有去無回。發明這種“直八”的大儒,真應頒給他一座喝尿獎。
中國的史籍,只是文學的,不是史學的;只是美的(也只是醬缸特有的美),不是真的;只是文字詐欺,不是史官報道。
——在這裡,得插一句嘴,一部二十六史,似乎應重新寫過,執筆的朋友必須不是喝尿分子,把其中欺詐的部分,像蘋果上的砒霜一樣,洗得乾乾淨淨。
談起來“正史”,感慨多如牛毛,文字詐欺不過其中之一,所以我們希望有真正的學者(除了學問好,還得有靈性、有認識、有分辨、有見解),能為中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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