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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打個腕的窄床。值班床上的牆上方貼著他自
己和許多人的鑲邊照片,那些人衝著鏡頭笑,跟他握手,或者伴他坐在桌子邊上簽寫什麼東
西。有些照片附有親筆簽名。這個光榮角里還陳列著一張照片,那是他自己與面帶微笑的肯
尼迪。
這天晚上,特麗莎走進這間屋子,發現他的交談者並非肯尼迪,而是一位六旬老翁。她
從未見過此入,那老頭一見她也立即住了嘴。
“沒關係,”大使說,“她是朋友,在她面前你儘可隨便說話。”然後又對她說,“他
兒子今天給判了五年。”
她後來才知道,在入侵開始的那幾天,這老頭的兒子和一些朋友一直監視著入侵特種兵
部隊的某所大樓,看見有些捷克人在那裡進進出出,顯然是為入侵者服務的特務,他和朋友
們就跟蹤那些人,查清他們的汽車牌號,把情報通知前杜布切克的秘密電臺和電視臺,再由
他們警告公眾。在這一過程中,孩子與他的朋友曾徹底搜查過一個叛國賊。
孩子的父親說:“這張片子是唯一罪證,他們亮出來以前,他什麼也不承認。”
他從錢包裡取出一張報紙的剪樣:“這是從1968年的《時報》上剪下來的。”
照片是一個小夥子掐著另一個人的喉頭,後面有圍觀的人群。照片標題是:《懲辦勾結
者》。
特麗莎鬆了口氣,那不是她拍的照片。
她帶著卡列寧回家,步行穿過夜幕下的布拉格,想著她那些拍攝坦克的日子。他們是多
麼天真,以為自己拍照是冒著性命為祖國而戰,事實上這些照片卻幫了警察局的忙。
她一點半才到家。托馬斯睡著了,頭髮散發出女人下體的氣味。
8
什麼是調情?有人可能會說,調情就是勾引另一個人使之相信有性交的可能,同時又不
讓這種可能成為現實。換句話說,調情便是允諾無確切保證的性交。
特麗莎站在酒櫃後,那些要她斟酒的男人都與她調情。她對那些潮水般湧來沒完沒了的
奉承話、下流雙關語、低階故事、猥褻要求、笑臉和擠眉弄眼……生氣嗎?一點兒也不。她
懷著不可抑制的慾望,要在社會底層暴露自己的身體(那個她想驅逐到大千世界裡的異體)。
托馬斯總是努力使她相信,愛情與做愛是兩回事。她當時拒絕理解這一點,而現在,她
周圍全是她毫不在乎的男人,與他們做愛會怎麼樣呢?如果只以那種稱為調情的、即無保證
的允諾形式,她渴望一試。
不要誤會,特麗莎並不希望報復托馬斯,只是希望為自己的混亂找條出路。她知道自己
已成了他的負擔:看待事物太嚴肅,把一切都弄成了悲劇,捕捉不住生理之愛的輕鬆和消遣
樂趣。她多麼希望能學會輕鬆!她期望有人幫助她去掉這種不合時代新潮的態度。
對某些女人來說,如果調情只是她們的第二天性,是不足道的日常慣例;對特麗莎來
說,調情則上升為一個重要的研究課題,目的是告訴她:她是誰,她能做些什麼。她把這一
問題變得重要而嚴肅,使之失去了輕鬆,變得有逼迫感,變得費勁,力不勝任。她打破了允
諾和不給保證之間的平衡(誰能保持平衡即說明他有調情的精湛技巧);過分熱情地允諾,卻
沒表達清楚這個允諾中包含著她未作保證的另一方面。換一句話說,她繪每一個人的印象就
是她準備接受任何人。男人們感到已被允諾,一旦他們向她要求允諾兌現,卻遭到強烈的反
抗。他們對此的唯一解釋只能是,她是狡詐的,蓄謀害人。
9
一天,一個約摸十六歲的少年坐在櫃前的凳子上,好生生的談話中不時跳出一些挑逗字
眼,如同作畫時畫錯了一條線,既不能繼續畫下去又不能抹掉。
“那是你的一雙腿。”
“你的眼睛能看透木頭嘛!”她回敬道。
“我在街上就看見你了。”他回答。這時她轉身去侍候別人。等她忙完了,他要一杯白
蘭地。她搖了搖頭。
“我十八歲了!”他抗議。
“把身份證給我看看。”特麗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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