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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病人拜託教授,教授又託付妻子,特麗莎每週便可輕易地得到一張票了。
她走著去的。她恨車上總是擠滿了人,擠得一個挨一個互相仇恨地擁抱,你踩了我的
腳,我扯掉你的衣釦,哇哇地嚷著粗話。
天下著毛毛細雨,人們撐開傘遮住腦袋匆匆走著。一下子,圓拱形的傘篷互相碰撞,街
上擁擠起來。特麗莎前面的男人都高高把傘舉起給她讓路,女人們卻不肯相讓,人人都直視
前方,讓別的女人甘拜下風退縮一旁。這種雨傘的會集是一場力量的考驗。特麗莎開始都讓
路,意識到自己的好心得不到好報時,也開始象其他的女人緊抓住傘柄,用力猛撞別人的傘
篷。沒有人說“對不起”,大多數時候人們都不說話,儘管有一兩次她也聽到有人駕“肥
豬,或“操你娘!”
老少娘們兒都用傘武裝起來了,年輕一些的更象鐵甲武士。特麗莎回想起入侵的那些
天,身穿超短裙手持長杆旗幟的姑娘們,對入侵者進行性報復:那些被迫禁慾多年的入侵士
兵,想必以為自己登上了某個科幻小說家創造出來的星球,絕色女郎用美麗的長腿表示著蔑
視,這在入侵者國家裡是五六百年來不曾見過的。
她給那些坦克背景前面的年輕姑娘拍過許多照片,她是多麼欽佩她們!而現在這些同樣
的姑娘卻在與她撞擊,惡意昭昭,她們準備用抗擊外國軍隊的頑強精神來反擊一把不願給她
們讓路的雨傘。
4
她來到古城廣場。這裡有梯思教堂嚴峻的塔尖,哥特式建築的不規則長方形,以及巴羅
克式的建築。古城的市政廳建於十四世紀,曾一度佔據了整個廣場的一側,現在卻一片廢墟
已有二十七年。華沙、德累斯頓、柏林、科隆以及布達佩斯,在第二次大戰中都留下了可怕
的傷痕。但這些地方的城民們都重建了家園,辛勤地恢復了古老歷史的遺存。布拉格的人民
對那些城市的人民懷著一種既尊敬又自卑的複雜心理。古城市政廳舊址只是戰爭毀滅的唯一
標誌了。他們決定保留這片廢墟,是為了使波蘭人或德國人無法指責他們比其它民族受的苦
難少些。在這光榮的廢墟前面,在戰爭留給今天和永恆的罪惡遺蹟面前,立著一座鋼筋水泥
的檢閱臺,供某種示威集會用,或方便於共產黨過去或將來召集布拉格的群眾。看著古城市
政廳的殘跡,特麗莎突然想起了母親,想起她那反常的需要:揭露人家的災難和人家的醜
陋,展示人家的悲慘,亮出別人斷臂的殘膠並強迫全世界都來圍觀。最近的一切都使她想起
母親。她逃離出來已逾七年的母親世界似乎又卷士重來,前後左右把她團團圍位。正因為如
此,那天早上她對托馬斯談起,母親如何在飯桌前邊讀她的秘密日記邊發出狂笑。當一種茶
餘飯後的私下交談都拿到電臺廣播時,這說明什麼呢?不說明這個世界正在變成一個集中營
嗎?
幾乎從孩提時代起,特麗莎就用這個詞來表達她對家庭生活的感覺。集中營是一個人們
常常日夜擠在一堆的世界。粗野與強暴倒只是第二特徵(而且不是完全不可缺少的)。集中營
是個人私生活的完全滅絕。普羅恰茲卡就住在集中營裡,因此不能有私生活的掩體供他酒後
與朋友閒談。(他的致命錯誤是自己居然不知道2)特麗莎與母親佐在一起時,也是在集中營
裡。她幾乎從小就知道集中營,既不特別異常也不令人吃驚,倒是個很基本的什麼東西,我
們在給定購這裡出生,而且只有花最大的努力才能從這裡逃出去。
5
女人們坐在三條成梯形排列的長凳上,擠得那麼緊,不碰著是不行的。特麗莎旁邊是一
位三十來歲的女人,一個勁出汗,有十分漂亮的臉蛋,從雙肩垂下一對大得難以置信的奶
子,身子稍一動,它們就晃盪個不停。那女人站起來時,特麗莎看見她的屁股也象是兩個大
麻袋,與漂亮的臉絲毫接不上邊。
也許這個女人也常常站在鏡子前看自己的身體,如同特麗莎從小就想從那裡窺視自己的
靈魂。她一定也懷著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