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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售,但是用了以後小便時有困難),而黑煙會使你的鼻涕變得像墨汁一樣(你也可以用棉花塞住鼻子,用嘴呼吸,然後整個舌頭都變黑,變得像髒羊肚一樣)。早幾年,還可以用我設計的防毒面具,後來嚇死過小孩子,不讓用了。當然,假如你坐在偶爾駛過的日產轎車裡,感覺會有不同。日本人對出口中國的車輛都做了特殊設計,隔音效能極好,而且有空氣濾清器。當然,日本人很少得救盲症,故而這些車的售價都到了天文數字,只有得了數盲症的領導才不覺得貴。因為這些原故,乘日本車的人極少,大多數人乘坐在吼聲如雷的國產柴油車輛上。駕車的傢伙們還表現出了破罐破摔的氣概,十之八九把消聲器拆了下來。讓黑煙橫掃街道,讓噪聲震破玻璃。因此街上的行人都打傘,見了黑煙過來,就把傘橫過來擋擋,而臨街的窗戶都貼了米形紙條,好像本市在遭空襲。這都是因為有人拆了消聲器。假如你逮住一個問他為什麼這麼幹,他就說,消聲器降低馬力增加油耗,而且裝上以後還是黑,還是吵,只不過稍好一點,實屬不值。當然,你還可以說,取下消聲器,省了你的油,吵了大家,所以應該安上。他則認為安上消聲器,大家安靜,卻費了他的油,所以應當取下來。歸根結底,假如消聲器能省油,誰也不會不安它。如果說到了這兒,所有的人都會同意:也不知是哪個王八蛋設計的這種破機器。只有我不同意,因為這個王八蛋就是我。所有街上跑的、家裡安的柴油機,只要是黑煙滾滾,吼聲如雷,就是我設計的,假如既不吵,也不黑,那就是進口的,而且售價達到了天文數字,具體數字是多少是國家機密,我們不該知道,而知道這些數字的人,又根本不知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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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當了老大哥的人,都有這樣一種特殊的品行,就拿我來說,有時候我就是我,有時候是王二,他是一個隨時隨地就在眼前的四十八歲的男人。在後一種情況下,“我”卻不知到哪裡去了。小徐沒有摩托車,必須有人去接他上班。好吧,王二就在眼前,那麼王二就去接他吧——這時根本就沒有“我”這種東西。等到“我”回來時,就會發現這樣做消耗了我的汽油,毀了我的車——這種小摩托設計載重是八十公斤,王二一個就有八十公斤。除此之外,他像個雞姦者一樣趴在我身上。小徐這東西佔了你的便宜也不說你好。這都是責任心過強帶來的害處。
責任心過重常常使我大受傷害,每次部裡有人失蹤了,我都到處去找:去公安局,去醫院,甚至低聲下氣去問保安(他們對裁員不友好,摩托車在他們門前停片刻,車胎就會癟)。到處都找不到之後,坐在技術部里長籲短嘆道:假如某某能回來,咱們就開party慶祝——我貢獻一百美元。同事們說;算了吧老大哥,這小子準是得了數盲症。但我不愛聽這話。我從來不相信哪個某某會得救盲症。結果他真的就得了數盲症。每次發生了這種事,我都有被欺騙、遭遺棄的感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叫道:給我拿救心丹來!
其實我根本不保表面上那樣天真。我已經四十八歲了,我認識的人發數盲的,多到我記不住。這就是說,我完全知道誰會發數盲——我見過的太多了。就以目前為例,我可以打賭,技術部有一個數盲,就是趴在我背上這個姓徐的。早上他提著塑膠水桶,裡面只有點底子,或者底子都沒有(你要知道班上不供應飲水,自己不帶水就是想喝別人的);頭上戴頂二戰時期飛行員的帽子,哆哆嗦嗦地站在路邊上,拖著兩截清鼻涕,長相尖嘴猴腮。就是把他行將發數盲這一點撇去,也足夠不討人喜歡。我不知道有誰喜歡他,不論是男人女人。但是他現在沒有發數盲,他是我的人。他沒有錢可以找我借,當然事後準不還;沒水嗎可以找我要,但是我的水也不多。這就是說,我必須愛他,因為我是老大哥。
二十年前我來過北戴河,達地方東西兩端各有一座小山,山上樹木蔥蘢,中間是一片馬鞍形的地帶,有海灘,海灘背後的山坡上樹林裡面是一些別墅——一些優雅的小房子。現在海灘的情形是這樣的:海灘背後沒有了樹,那些別墅還在那裡,但都大大地變了樣。所有的門窗都不見了,換上了草簾子、包裝箱上拆下的木板、瓦楞紙箱,裡面住著施工隊、保安員、小商小販,總之,各種進城打工的人,門窗都被他們運回家去了。他們在院子裡用磚頭壘起了一些類似豬圈的東西,那是他們的廁所。煙囪裡冒出漆黑的煙,因為燒著廢輪胎。海灘上一片汙黑,全被皮油汙染了。海面上漂滿了塑膠袋,白花花的看不到海水。廢輪胎、廢油、塑膠袋我們大量地擁有,而且全世界正源源不斷地往這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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