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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主任……”
就停住了,因為他聽到姚主任正在低聲吟誦: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秦震剛把要說的話吞下去,姚主任雙眸閃出一股英氣:
“好呀!心臟跳動起來了,什麼叫解放?就是給這大城輸進新鮮血液,讓它恢復元氣。老秦!你記得進瀋陽吧,陳雲同志天天派人到街上去考察,計算著:今天有幾家商店開了門?明天有幾家商店開了門?有一天彙報有三十多家開門,陳雲同志就拍了一下手心說:行了,瀋陽老百姓相信我們了。”
“是呀,那時難呀!可是在這裡連一天都不用。梁曙光,你們是昨天幾點進城的?”
沒等梁曙光回答,姚主任就旋轉著風衣,又轉回樓下去了。
走入大廳時,姚主任在前,秦震在後。
姚主任一回頭,他那兩道眼光和秦震的眼光相遇,好像說:
——武漢人民沒有忘記大革命的失敗者啊!
——不會,他們怎會忘記。
這兩位在北伐戰爭中參加過汀泗橋作戰的老軍人,這種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心情,由於非別人所能理解,從而有種親切之感。
會議討論了煤炭、糧食、運輸等問題。大家都認為滬漢之間的航運是水上交通大動脈,應該趕緊溝通,以便武漢工商業繁榮起來。可是,長江的航標統統都給破壞了,於是作出一項重要決定,先派一隻輪船試航,並派一個武漢工商界代表團去與上海工商界取得聯絡。在會議快結束時,姚主任看了看秦震,又看了看梁曙光:
“我們部隊還風餐露宿、夜臥街頭啊!”
說著輕輕嘆了口氣。
梁曙光興奮地說:
“昨天我走遍全城,沒見一處佔用民房的……”
丁吉相卻壓低聲音打斷他的話說:
“群眾反映可大呢!”
姚錫銘兩道鷹眉一揚,問:
“什麼反映?”
秦震和梁曙光愕然相顧。
丁吉相沉吟一下說:
“說部隊一去二十二年,回來連屋都不進,過意不去,不少人告市委的狀呢!”
一陣宏亮的笑聲,同時發自所有參加會議的人的胸膛。
散會時,秦震跟梁曙光說:
“你到我那兒去一趟!”
回到住處,秦震把軍帽摘下來用力往桌上一摔,坐在一隻漆成白色的藤椅上,跟前一個小圓桌也是白色的,他伸手示意梁曙光坐在他對面,他把一隻手臂放在桌面上,沉默了半天,頭也沒抬,眼也沒看地緩緩說:
“曙光!白潔一根,你老母親一根,這兩根線都斷了!”
梁曙光沒有流露出一絲感情的波動,此時此刻,彼此心境完全理解,他沒做聲。
第六章 兩處茫茫皆不見(8)
秦震小聲問:
“陳文洪情緒怎樣?”
“日夜不停,一聲不吭,投身工作。”
“來!”
秦震把梁曙光領到陽臺上:
“你注意了嗎?長江的水永遠往東流,你看起來平平靜靜,其實,江上有風浪,有風險呀!可是,沒有風浪,沒有風險,那算什麼生活!”
他在抑制自己,他明白,這沉重的打擊,不僅是對陳文洪、對梁曙光,也是對他自己,打在他的心上。那麼,剛才這段話是自己安慰自己了?想到這裡,他立刻陡然迴轉身去,等他慢慢踱回屋內,他很快平靜下來,他又恢復成為一個精力充沛,多謀善斷的人,他非常親切、非常鄭重地看著梁曙光,而後問他說:
“你到江漢大橋,你家住處尋找過了?”
“去找過了,只看見一個聾子老頭,什麼也沒個頭緒。”
秦震低頭不語,久久沉思,忽然揚起頭說道:
“曙光,我們什麼時候再去找一找,一定找一找。”他說出他習慣說的一句話:“曙光,就是針掉在大海里也要撈起來!”
五
像發現有人患了疑難病症,正在尋找解決這疑難病症的治療方案的醫生一樣,病人能不能治好,他不能立刻回答,但出於醫生的道義,他覺得找尋線索,目前就是最主要的責任。因此,秦震變得更冷靜、更細心、更謹慎。他很少跟人說起這件事,他腦海中卻時刻盤旋著這件事。在他確實有個難處,因為使秦震此行的動因不是責任,而是感情。對感情的衝擊,他不能不強力壓制,可是感情像一隻彈簧,稍一放鬆,它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