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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彈跳而出。陳文洪、梁曙光知道這一點,卻迴避這一點。他們兩個人各有各的痛苦,不過無論如何不能再拿這些事去擾亂秦震的心。因為兵團司令史佔春是個甩得開,放得下的人,加上年紀大了幾歲,完整地解放了大武漢,取得迫使白崇禧西向的勝利,他趁這短暫時機休息去了。這一來,整個兵團司令部的工作都壓在秦震身上,何況秦震還參加軍管會的工作呢。
部隊在馬路上露宿三夜,武漢人民奔走相告:
“真是我們的老紅軍回來了!”
出於疼愛之情,群眾發起騰房活動。
這時,秦震就完全陷在城市設防、安置營房、籌劃補給、策劃支援西線決戰等一系列繁重而複雜的工作中。
不停的電話,
不停的電話,
他一直守在兵團司令部裡,沒有回自己那一色白漆傢俱的洋房。素以注重軍容風紀著稱的副司令員卻連自己的鬍子也幾天沒颳了,眼球暗暗發紅了。
這天夜晚,在司令部辦公室裡,處理完一切事務,突然閒靜下來。他用指甲輕輕敲著桌子上的玻璃板,唇邊掠過一絲微笑,陷於安詳沉思之中,脊樑靠在轉椅椅背上,有了朦朧睡意。
參謀長推開門躡手躡腳走到他跟前,他立刻發覺,猛然驚醒,怔怔望著參謀長,意思是:
“出了什麼事嗎?”
參謀長說:
“史司令給我打了電話,要你馬上回你的住處去休息。還說,這是死命令,沒什麼折扣好打……”
秦震兩眼咕碌一轉註定參謀長:
“那這攤子怎麼辦?”
“有大事我隨時打電話向你請示。”
秦震無可奈何地站起來,幽默地說:
“好吧!軍人以服從為天職。可是,參謀長同志!夏裝,嗯,還有防蚊子的紗布,還有什麼防蚊蟲的塗劑,鬼知道這東西靈不靈,嗯,還有治瘧疾的藥……我們是南方暑季作戰呀!對後勤部要咬緊不放鬆,要榨他們,像榨甘蔗一樣榨出最後一滴水來,最後一滴,”他邊走邊說:“你聽清楚沒有?最後一滴!”
吉普車載了他沿著江邊行駛。
給江風一吹,他立刻清醒過來。
他忽然改變了主意,命令司機:
“到師部去!”
路兩旁法國梧桐葉子在輕輕搖曳,竊竊私語。
他仰頭看了看,江上空,月亮一下從烏雲中掙扎出來,烏雲一下又把月亮吞沒。
師部設在往日一家日本商行堆疊裡。他跳下車,徑直往裡走,皮鞋後跟在水泥地上敲出清脆響聲。這個高大陰森的大房間裡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不禁使他的步履遲疑了一下,一看手錶已轉到十二時,他後悔自己來得太魯莽了。可是,陳文洪、梁曙光已經出現在他面前。秦震考慮了一下問:
“沒什麼緊急情況吧?”
他得到肯定回答,立刻說:
“我們再去找一找,曙光!到你家裡再去仔細找一找!”
第六章 兩處茫茫皆不見(9)
梁曙光正為秦震深夜到來而驚訝,一聽這話,心中熱血往上直湧。
出門時,秦震叫陳文洪把師裡的報話機帶上一部,以便隨時聯絡,不至誤事。
深夜,吉普車掠過路燈下沒個人影的市中心區,直向漢江大橋飛撲而去。跑了很久,秦震一看快到橋頭就命令停車。
天氣變了,濃雲低垂,夜霧悽迷。
下了車,秦震叫梁曙光帶路,藉手電筒那根光柱照耀,這一小隊人,走下江岸坎坡,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迂迴蜿轉,走到漢江引橋側旁的那片棚戶那兒去。他們腳下沒有路,都是垃圾堆。這是這個繁華熱鬧、光怪陸離的大都會最黑暗、最荒涼的一角,這兒是老鼠、蟑螂、臭蟲、蝨子和被汙辱與被損害的人們的世界。棚屋用高腳木架支撐在陡峭的高坡上。屋頂的破鐵皮在“吱——咯”“吱——咯”作響,竹篾編的牆壁的裂縫發出“唧——扭”“唧——扭”怪聲,一股濃重的黴爛腐臭的氣味燻人欲嘔。漢水上飄來的腥霧,更加重了這兒的陰森恐怖。貧苦的呻吟,瘋狂的夢吃,不知是梟鳴,是貓叫,還是飢餓得奄奄一息的嬰兒的啼哭,還是擠不出奶汁的慈母的哀泣。這一切都在震顫著秦震的心。他緊跟在梁曙光身後,終於攀上發出劈裂聲響的木梯,走到一家棚戶的屋簷下。梁曙光拍了好一陣竹扉,才聽見一聲咳嗽響,有人拉開門閂。一個白髮白鬚、枯瘦如柴的老人,右手顫抖抖持著一盞小油燈,從黯淡光線中露出兩隻驚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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