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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上。蔣玉函的大紅汗巾乃茜香國女國王所貢之物,為北靜王所賜,名貴非常。寶玉此舉,在象徵意義上,等於替襲人接受聘禮,將襲人終身託付給蔣玉函。第一百二十回結尾篇,花襲人含悲出嫁,次日開箱,姑爺見猩紅汗巾,乃知是寶玉丫頭襲人;而襲人見姑爺的松花綠汗巾,乃知是寶玉摯友蔣玉函。紅綠汗巾二度相合,成就一段好姻緣。而促使這段良緣者,正是寶玉本人。
襲人在《紅樓夢》這本小說以及在寶玉心目中都極佔分量,而寶玉卻將如此重要的身邊人託付給蔣玉函。《紅樓夢》眾多角色,作者為何獨將此大事交託蔣玉函,實在值得深究。蔣玉函原為忠順親王府中忠順王駕前所蓄養的優伶,社會地位不高,在小說中出場次數不多,而作者卻偏偏對這樣一個卑微角色,命名許以“玉”字,此中暗藏玄機。《紅樓夢》作者對角色命名“玉”字絕不輕易賜予,小紅本名紅玉,因為犯寶玉之名而更改,即是一例。玉是《紅樓夢》中最重要的象徵,論者早已著書討論。在眾多複雜的詮釋中,玉至少象徵人的性靈、慧根、本質等意義,已是毋庸懷疑。而小說人物中,名字中凡含有玉字者,與寶玉這塊女媧頑石通靈寶玉,都有一種特殊緣分,深具寓意。
除了寶玉以外,《紅樓夢》中還有其他四塊玉。首先是黛玉,寶、黛二玉結的是一段“仙緣”,是神瑛侍者與絳珠仙草的愛情神話,也是一則最美的還淚故事。寶玉和黛玉之間的愛情乃是性靈之愛,純屬一種美的契合,因此二人常有相知、同類之感。黛玉是寶玉靈的投射,宜乎二人不能成婚發生肉體關係,惟有等到絳珠仙草淚盡人亡魂歸離恨天后,神瑛侍者才回轉太虛幻境,與絳珠仙草重續仙緣。第二塊玉是妙玉,有人猜測寶玉與妙玉之間,情愫曖昧。事實上寶玉與妙玉的關係在《紅樓夢》的主題命意及文學結構上都有形而上的涵義。妙玉自稱“檻外人”,意味已經超脫俗塵,置身化外。而寶玉為“檻內人”,尚在塵世中耽溺浮沉。而結果適得其反,寶玉終於跨出檻外,修成正果,而妙玉卻墮入淖泥,終遭大劫。寶玉與妙玉的關係是身份的互調,檻外與檻內的轉換,是一種帶有反諷性的“佛緣”。妙玉目空一切,孤僻太過,連村嫗劉姥姥尚不能容,宜乎佛門難入。而寶玉心懷慈悲,廣愛眾生,所以終能成佛。 。 想看書來
賈寶玉的俗緣——我讀《紅樓夢》(2)
《紅樓夢》男性角色名字中含有玉者,尚有甄寶玉與蔣玉函。甄寶玉僅為一寓言式的人物,是《紅樓夢》中“真”、“假”主題的反襯角色,甄寶玉貌似賈寶玉,卻熱中功名,與賈寶玉的天性本質恰恰相反。作者創造甄寶玉這個角色,亦有反諷之意。《紅樓夢》作者的人物設計,常用次要角色陪襯、反襯主要角色,例如晴雯、齡官陪襯黛玉,二人是黛玉的伸延、投影。寶玉這個角色除了甄寶玉、妙玉用以反襯以外,另外一位名字帶玉的男性角色蔣玉函對寶玉更具深意。如果寶玉與黛玉所結的是一段“仙緣”,與妙玉是“佛緣”,那麼寶玉與蔣玉函之間就是一段“俗緣”了。在《紅樓夢》眾多男性角色中,寶玉與蔣玉函的俗緣最深——寶玉與賈政的俗緣僅止於父子,親而不近。寶玉與蔣玉函的特殊關係具有兩層意義:首先是寶玉與蔣玉函之間的同性之愛,其次是蔣玉函與花襲人在《紅樓夢》結局時的俗世姻緣,而此二者之間又有相當複雜的關聯。
第二十八回“蔣玉函情贈茜香羅”,寶玉與蔣玉函初次見面即惺惺相惜,互贈表記。第三十三回“不肖種種大承笞撻”,忠順親王府派長府官到賈府向賈政索人,原因是忠順王府裡的優伶琪官(蔣玉函)失蹤,“這一城內,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說,他近日和銜玉的那位令郎相與甚厚”,長府官並指出證據——寶玉腰所繫之茜香羅。寶玉無法隱飾,只得承認蔣玉函私自逃離忠順親王府,在離城外二十里紫檀堡置買房舍。二十八回寶玉與蔣玉函見面互相表贈私物之後,至三十三回以前,兩人“相與甚厚”的情節書中毫無交代,而三十三回由寶玉的招認,顯見二人早已過往甚密。蔣玉函似乎是為了寶玉而逃離忠順王府,在紫檀堡置買房舍的。以《紅樓夢》作者如此縝密的心思,不應在情節上有此重大遺漏,不知是否被後人刪除,尚待紅學專家來解答這個疑問。但三十三回已經說明,寶玉與蔣玉函之間確實已發生過親密的同性之愛。而寶玉因此被賈政大加笞撻,以至遍體鱗傷。一方面來看,固然是寶玉私會優伶的行為,是儒家禮教所不容;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象徵寶玉與蔣玉函締結“俗緣”,寶玉承受世俗後,他的俗體肉身所必須承擔的苦痛及殘傷。書中,寶玉為黛玉承受精神性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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